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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爹_断桥梅

来源:法律博客 作者:网友投稿 发布时间:2017-06-18
摘要:受挚友感染,也曾想给过世的爹写点文字。就借走亲访友,向亲戚打听对我爹的印象。亲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讲不出我爹什么故事。可从那些简单而实在的述说里,也能悟出我爹的为人和脾气。 舅:你爹,就一书生 我舅,地道的农民,但能建房、懂烧窑,会木匠

俺爹_断桥梅


受挚友感染,也曾想给过世的爹写点文字。就借走亲访友,向亲戚打听对我爹的印象。亲戚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讲不出我爹什么故事。可从那些简单而实在的述说里,也能悟出我爹的为人和脾气。

舅:你爹,就一书生


我舅,地道的农民,但能建房、懂烧窑,会木匠,是农村里有手艺,很技巧的农民。我舅唱京剧,掌鼓板。我爹师范毕业,分配到了我舅舅的村里。我爹会拉胡琴,二胡、京胡都能上手,跟我舅都喜欢戏曲,颇有共同语言,所以走得近,一来二去,我舅喜欢上了我爹。我母亲说,她的婚姻,是我舅做的主。

舅说,你爹来村里教书,才二十岁冒头,人年轻,不大说话,胡琴拉得好,毛笔字写得周正,像他名字,俊。

是的,自小我就喜欢听爹拉二胡。爹自南乡学校回来,挑水、垫猪圈,干完活儿,就从墙上摘下那把二胡,吹吹灰,就拉一曲。父亲开心了,拉二胡,闷了,也拉二胡。拉起来,眯缝着眼,有时还摇头晃脑的,估计是拉得开心了。我娘也是戏迷,《苏三起解》《李二嫂改嫁》等京剧、吕剧,张口就来,可从没见我爹给我娘伴奏过。总感觉,这里边有些什么隔膜。

爹的书法,“写得周正,俊”。记得爹“文革”时被下放回村里联中教学,放麦假、秋假、年假,不忙或天气不好出不了门,就窝在家里练字。那时用的都是旧报纸,有时毛笔蘸水,在我兄弟们的石板上练。练的是正楷,欧体和颜体,一板正经,乡亲们都喜欢,逢年过节、喜白公事,就来请我爹写对联,写喜、白帐子。特别是年关底下,人家都忙着赶集上店置办年货,我爹却窝在家里,一天到晚割红纸,研磨,写对联。晚上还不让我们兄弟早睡觉,帮着按对子纸,摆地上晾,有些迟迟不来拿对联的,爹还吩咐我们给邻居家送去。我娘是急性子,又是拆洗衣服,又是推碾、推磨、摊煎饼、做豆腐,忙得不可开交,我爹写对联,搭上功夫,有时还得添上纸张,娘忍不住就嫌我爹。后来,公社里、县里办展览,都请我爹去写字,那规整的小楷,的确很俊。

舅说,你爹读书多了,板正了(正统)一辈子。从舅的话音里,听得出,为我爹自豪,也嫌我爹读书读得有点犯傻。我问舅是不是?舅嘿嘿一笑,又摇头,他从不说我爹一个不字。看来,舅对我爹有些偏爱,甚至偏袒。打记事起,就见我爹上坡总不忘扁担。粮食,扁担挑,柴火,扁担挑,甚至土肥也是扁担挑。原来,我爹不会推小推车,上襻拾起车子,总会歪。这让我娘总瞧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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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你爹啊,老实


问我下河村年九十岁的大姨对我爹的印象,姨说,你爹没(mu)那好(挺好),刚老实。

旧时候,本分老实,那是人品好。相对象,找婆家,就是奔着老实厚道的找。可后来呢,说你老实,就像批评人有点笨,有些愚。

“你爹啊,老实得就像嘲(傻)。”我爹在世时,我娘就经常奚落我爹的老实。生产队里年底结算,我家人口多,劳力少,总是欠生产队一百多块,当时一个工日才换一封火柴,那可是个天文数字啊。有些刻薄的邻居偷着嘲笑说,寄生虫,靠大伙儿养着您全家。我爹听到了,只是尴尬地笑笑。每当强势的邻居把预备垫猪圈的土堆上了我家外墙,插的木栅栏妨碍了我家人出行,爹也是笑笑,绝不跟邻居争执。我娘忍不住去摆理争吵,我爹闻之,骑上车子就跑回了学校,惹得我娘骂他胆小,撑不起家。后来,我问爹,你这么躲避纠纷,能不让人家欺负吗?“我跟邻居吵架,还怎么去教学生讲礼貌?”真如我姨所说,“你爹啊,老实。”我爹尽管老实得有点犯傻,可口碑却是刚刚的,以至在父亲的葬礼上,作为他学生的两位长辈,在我父亲的灵前连连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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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你爹走路提着鞋


八十八岁高龄的二姨说,我就忘不了,你爹走路提着鞋。看我一脸懵懂,二姨补充说,你爹很过日子(很节俭),来辛寨俺村上班时,你嬷嬷(奶奶)给他做了新鞋,舍不得穿,提着鞋,赤脚走在路旁的草里。

我爹跟着二十多岁就守寡的我嬷嬷,童年逃荒去了山西,是苦水里长大的,一生过着清苦日子。印象中,爹似乎没穿过新衣裳。我们兄妹五个上学时,生产队里凭工分分口粮,家里春天时常缺粮食。爹就用自行车驮了半麻包小麦或玉米,周六放学后,跑到百里路外的沂水县马站大集上,换了整包的瓜干,再上坡下坡骑一天路,带回老家。爹还跟我娘一起在闲院子里种蔴,种辣疙瘩、山药等菜蔬,剥了蔴皮去大集上换油烟酱醋。

恢复高考后,老爹坚决支持我们兄弟三个参加考试。尤其是我从工作岗位上返校复习时,是父亲的决断,让我打消了返校的顾虑。他弯背负重,退休了也不休息,1979年前后,顶着凛冽的寒风骑车子去县城,为邮政局、劳动局等部门的职工补习功课,说是为扫盲做贡献,实际上是为挣每晚1.5元的授课费补贴家用。

忘不了,我爹也做过发财梦。一个冬日的晚上,我被刨地声惊醒。是我爹在小东屋的当门地上,挖了个大坑,母亲在往门外挎土。问这干啥?母亲神秘兮兮地捂我的嘴,不让我说话。我家北房的后墙开裂了,却没钱维修。逼得没法了,我父亲回想起他的老嬷嬷曾说过,老辈里传下来半坛子铜元和青铜钱,好像就埋在东屋里。这天忽然发现屋当门露出来半圈缸沿,心想天降财运,夜深人静时,我爹娘开始挖地寻宝。结果穷人烧香佛就调腚,忙了半夜,只挖出来一个哄小孩的铜铃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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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你爹大厚的嘴唇,俺没相中


说起我爹娘的婚姻,我娘总抱怨说,你爹大厚厚的嘴唇,俺没相中,都是你舅和你姨“使的坏”(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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