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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谭敏涛 今天，当你终于听到聂树斌被宣告无罪的消息，之前说好的，忍着不哭，但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打湿你已经朦胧的双眼。没有一种痛，让法律人如此纠结；没有一种冤，让法律人如此伤悲。 我引用一首歌表达心静，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你的苦，我也有感触。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了，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 聂树斌被宣告无罪，这不是什么法治的进步，更不是正义的来临。法治的进步不是伸冤久拖不决，正义的来临不是昭雪冤案迟延了十几年。如果没有媒体持续的监督报道和接连追问，如果没有贺卫方、徐昕、张思之等专家学者的呼吁和呐喊，如果没有律师不停的抗争和抗议，司法会主动纠错吗？这起案件会顺利平反吗？ 从1995年聂树斌被执行死刑，到2005年王书金供述为聂案真凶，过去了十几年，聂母东奔西走了多少里，媒体连篇累牍的不知发了多少报道和评论，多少学者、律师和社会公众参与其中，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为何聂案一直久拖不决？为何到了2016年年底才迎来无罪判决？ 而河北方面，十年时间都复查不出一个案件是否有错、有冤，这背后的因由何在？政治人物插手其中，案件复查就永远没有尽头。当河北政法王张越倒了，所以，聂案才迎来转机。那么，我们的冤案昭雪是不是都必须等到大人物倒下才有可能伸冤成功？如是，人治干扰法治，我们凭什么一再宣称法治的胜利？明明是人治左右案件，却非要说法治来临，岂不可笑。 再说，张越倒下了，是否我们就要将全部责任推给张越，聂树斌案的造冤和伸冤阻力难道仅仅是张越一个人所为吗？哪些在裁判文书上署名的法律人，哪些在背后阻止聂案昭雪的体制内人，哪些不准律师阅卷的司法人员，哪些对聂案昭雪大言不惭的高官们，你们一样需要被担责和问责。 当年制造冤案的法律人，你们十几年间，有什么理由沉默，你们的良知何存？现在，证据还是原来的证据，材料还是当年的材料，当年草草就将聂树斌执行死刑，而今宣告他无罪，为何在相同的证据面前，一个死刑，一个无罪？ 十几年了，聂树斌案终于得以昭雪，哪一个家庭可以承受得了？哪一个公民可以熟视无睹？哪一个悲悯之人可以无动于衷？只是，一个聂树斌案的昭雪，远远不足以宣称胜利，我们离法治的胜利还有很长很长的路。从2005年王书金供述为聂案真凶，时间过去了足足十二年，才有了聂树斌的无罪宣告，这背后的阻力和阻隔绝非等闲之辈。 制造一个冤案只需要几个人，阻止冤案昭雪却会增加一些人，但昭雪冤案却需要举国之力，甚至于需要陈年之久。这样的伸冤机制和申诉制度，让人看不到法治的一丝希望，看到的只是绝望。 聂树斌无罪了，但我们的追问和追责却刚刚开始，下一步，国家赔偿、司法救助和冤案追责一刻都不能停，不能再让冤案追责也拖上十几年，不能再让冤案问责等上十几年。 这个案子，没有功，只有过。而过，从来都必须依靠追责来抵消，而不是依靠时间的推移被人淡忘。 聂树斌案的平反，也只是一个个案，没有可复制性，不会因为聂树斌案的平反来反证其他案件也会顺利平反。个案的力量，微乎其微，我们为聂案平反而欣慰，但我们更为其他更多冤案无法平反而愤懑。 如今，聂案平反了，但不要以冤案的平反来加持司法的进步，司法的问题依然犹存，制造冤案的根子还在，并不会因为聂案的平反而有何种改变。一个案件，从2005年伸冤到2016年平反，十几年间的审查，有何值得炫耀？ 这是一案两凶的平反，尚且等了十几年。那么，其他没有出现真凶的疑似冤案，岂不更难申诉和伸冤？今天，我们举国关注聂树斌案，祭奠已经逝去的聂树斌，也是在祭奠法治的滥觞，祭奠活着的我们自己。 况且，聂树斌已经被执行死刑，哪还有什么正义来临？迟来，就是迟来，必须赶在法律被戕害之前，而不是赶在嫌疑人已被执行死刑二十几年后。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被法律毁了，这是谁的悲哀？ 尚记得，2011年9月，由伍雷（李金星）律师发起的聂树斌案研讨会在河北召开，开会期间处处受干扰，之后，与会人员多被贴上了敏感标签，而今，伍雷律师却面临着被吊照的风险； 尚记得，陈光武律师和杨金柱律师举牌要求阅卷，而之前，聂案代理律师十几年间无法查阅聂树斌案的卷宗； 尚记得，河北高院院长曾说，如果确认不是王书金作案，聂树斌案就没有复查的必要； 尚记得，杨金柱律师冒着坐牢的风险公开了聂树斌的诉讼材料，让众人对聂案有了一个详尽的了解和评判； 尚记得，聂案办案人员曾说，聂案办理有程序上的瑕疵，但只属于一般的办案质量问题，不影响聂树斌犯罪事实的证据证明体系； 尚记得，聂树斌被抓后，前五天的询问笔录，多名证人的询问笔录，以及证明聂树斌有无作案时间的原始书证考勤表全部丢失； 这些尚记得，也就是聂树斌昭雪的阻力所在，还有不曾曝光的阻止力量，一样构成聂案昭雪的拦路虎。 今天，河北高院院长即表示，将吸取此案的深刻教训，并就是否存在违法审判问题展开调查。你看，还是官话连篇，哪怕聂树斌无罪，现在都还无法推定当年的审判是否有问题，似乎，一切还要继续复查下去，那么，这次复查需要多久呢？ 从聂案复查到再审，再到无罪判决，我们等了十几年，期间遇到的阻力可想而知，那么，聂树斌的追责是否还会让再等十几年？ 聂树斌既已无罪，哪些有过，有罪之人就必须为此担责。冤案昭雪而不问责，是对冤屈者最大的罪过；平反冤案不追责，是对法治和公众的再度戕害！ 愿聂案的追责就在不远处，至少让人们看到法治的一丝微亮。而不是如浙江叔侄冤案的追责一样，隔着挠痒之后就不了了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