锯末屑般的存在
来源:enid 作者:enid 人气: 发布时间:2017-03-18
摘要:杂文随感 有时,才华越高的人,越觉自身渺小;道德感越强的人,越觉自身有罪。天才的人物竟成了锯本屑般的存在,凡高、卡夫卡、曹雪芹,生前遭遇大都如此。还有最近所知的布鲁诺·舒尔茨的悲惨遭遇布鲁诺·舒尔茨(1892—1942),波兰籍犹太作家,死于纳粹枪杀
杂文随感 有时,才华越高的人,越觉自身渺小;道德感越强的人,越觉自身有罪。天才的人物竟成了锯本屑般的存在,凡高、卡夫卡、曹雪芹,生前遭遇大都如此。还有最近所知的布鲁诺·舒尔茨的悲惨遭遇布鲁诺·舒尔茨(1892—1942),波兰籍犹太作家,死于纳粹枪杀,年仅50岁。生前职业是一个中学图画教师,波兰犹太人,出版过《肉桂色铺子》《沙漏下的疗养院》两本小说集,生前默默无闻,死后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其写作的巨大价值,被誉为与卡夫卡比肩的天才作家。另外,他还是一位卓越的画家,在欧洲超现实主义美术和电影领域有着重要影响。这些是在网上搜索到的内容。但实际上,布鲁诺·舒尔茨生前并非默默无闻。最近看到的一篇文章提到:舒尔茨的成年生活隐居封闭,平淡无奇,在40岁以前,一直默默无闻。然而随着1934年第一部短篇小说集《肉桂色铺子》问世,他立刻被文学界视为不世出的天才,3年后第二部短篇小说集《沙漏下的疗养院》的出版,更是帮助他获得波兰久负盛名的“金桂冠”奖。但即使这样,布鲁诺的一生仍然具有悲剧性。大多数人的一生无疑都是卑微的,感觉迟钝倒也还好,如若心思敏感,这种卑微感无疑会伤害到自身。2009年,著名作家大卫·格罗斯曼在《纽约客》发表长文《天才的时代:布鲁诺·舒尔茨》,舒尔茨的学生泽韦·弗莱谢尔接受采访(时年83岁,住以色列南部城市比尔谢巴的一所疗养院),回忆道“他(舒尔茨)非常的羞涩压抑。在旁人看来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人总该要会赚钱才是。但舒尔茨那样的人,写的东西不过是些没用的“废话”,不值一提,在大多数人眼里,他顶多是‘锯末屑’一般的存在……”。在一个只看重金钱的环境,舒尔茨很难自己生存在下去,朋友们帮他安排了在学校的教职。但即便在学校里,舒尔茨也面临着挑战“他是那种会为自己的存在本身跟别人道歉的人。所以,你完全可以想像课堂上的情形。想要维持纪律是项严峻的挑战,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沦为男生的笑柄。”幸好舒尔茨会讲故事,泽韦·弗莱谢尔说“他讲故事——连最不服管束的野蛮动物都会听。”舒尔茨谦卑到这种程度,“虽然当时他已经被人称作波兰文学的一位巨擘。他是那样的缺乏自信。他是那种会走进教室说‘对不起,我来了’ ‘对不起,我在呼吸’的人,那么一个角色,他连走路也总是弓着身子……”才华高的的缺少自信,并非舒尔茨一人。卡夫卡在那封著名的《致父亲》的信中写道:我曾以为我是永远通不过小学一年级学习的,但却成功了,我甚至得到了一笔奖学金;我想我必然通不过中学的考试,但又成功了;我想这回我在中学一年级非被淘汰不可,不,我没有被淘汰,我仍然是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向前走。但由此产生的并不是信心,相反,我始终坚信,我成功的越多,结局就越惨。”卡夫卡甚至在脑子里出现教师大会的场面,“他们开会的目的是审查这一奇怪的、骇人听闻的案例,探讨我这个最无能、至少最无知的人怎么会溜进这个年级,由于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身,这个年级当然会马上把我排除掉,从而使所有摆脱了这场噩梦的正义者弹冠相庆。——带着这种设想生活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不轻松的。”作为一位小说家,敏感或许是好事,它促成了作品的形成,可生活却有可能因此显得更不容易。况且人这一种生物本质甚为脆弱,很容易在肉体上被消灭,而人对人的野蛮,有时比野蛮动物有过之而无不及。布鲁诺·舒尔茨的死就是这样来得猝不及防,却又似乎难以避免,命中注定。“1942年11月19日,舒尔茨被害于德罗霍贝奇犹太隔离区,这一事件唯一幸存的目击者是舒尔茨的朋友伊西多·弗里德曼。”舒尔茨的研究权威耶茨·费曹斯基在《布鲁诺·舒尔茨的书信与绘画》(英文版,1988)中这样写道。“1942年的一天,我(弗里德曼)记不清楚具体哪天了,在德罗霍贝奇我们叫它‘黑色星期四’,盖世太保在隔离区搞大屠杀。我们正好在隔离区买食物……听到枪响,看到犹太人在逃跑,我们也开始逃跑。舒尔茨身体比较弱,被一个叫君特的盖世太保抓到了。那人拦住他,拿出他的手枪朝他的头部连开了两枪。两颗子弹,一切都结束了。如果没有留下书和画,舒尔茨更是锯末屑一般的存在,和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的实际处境一模一样。过不了多久,留不下一点痕迹。“天黑之后我找到他的遗体,在他口袋里拿到了证件和一些纸币,交给了他的侄子霍夫曼——一个月以后霍夫曼也死了。天亮之前,我把舒尔茨埋在了犹太人公墓。1944年德罗霍贝奇解放的时候,我已经认不出他的坟在哪儿了。”乔治奥威尔说“绝大多数的人能从自己的生活中得到相当的乐趣,但总的来说,生活是痛苦的历程,只有非常年轻和非常愚蠢的人才会把生活想象成另一种图景。”舒尔茨的作品我没有读过,卡夫卡的作品读过一些。评论家将他们相提交论,舒尔茨的作品应当如卡夫卡的作品一样,更多的是直指人内心的困境。像卡夫卡这样的作家,他的作品为什么能够打动人,至今影响巨大。可卡夫卡一辈子致力于写作,为此甚至放弃了婚姻和家庭,在他临终的时候,却又要求将他的所有作品付之一炬。在我以为,这些才华甚高的人,并非对自己或者自己的作品全无自信,只是他们或许比一般人更为深刻地洞悉:人之为人,终是锯末屑一般的存在。锯末屑般的存在,是旁人的眼中的冷漠和忽略,却是他们以为的所有人身处的真实困境。这是他们的清醒,也是他们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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