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去琉璃厂掏书。这周六,决定去地坛。北京有四个坛(有说五个),地坛、天坛、社稷坛,还有当代的世纪坛。为何先去地坛?一来,地是万物之源,更重要的是因一位人,一位精神强者,一位刚刚陨落的文坛明星。正是这位中国轮椅上的“保尔”,以其不屈服命运的精神,激励了几乎一代人。他就是曾经的北京市作协副主席史铁生。 知道地坛,是九十年代,缘于这儿供奉着作为五镇山之首的东镇沂山之神位,这曾是故乡引以为自豪的。真正了解地坛,却是因为史铁生的名作《我与地坛》。那是撼人心魄的著作。每读一遍,都会让你满含泪水。来京城,买的第一本书是他的《病隙碎笔》。这位主业是生病,业余搞写作的作家以其极富哲理的作品,感召着无数人的心灵。 “想念地坛,主要是想念它的宁静”,“一进园子,心便安稳”,史铁生笔下的“园子”,是一处静谧的所在。出了地铁口,进入地坛北门,银杏掩映的公园路上,熙来攘往,完全是一派集市的喧哗。这儿,有露天的文艺团体演出,有小规模的歌唱比赛,有踢毽子、摔跤、、打太极、打桥牌的娱乐,更有大规模的北京(地坛)服装展销会热闹登场。从鞋帽、服装,到吃喝玩乐,无所不有。这地坛公园俨然成了农村的一个年关大集市。 我在想,是《我与地坛》这蜚声海内外的名篇,迅速提升了地坛的知名度。这儿,总会辟出一隅来增添些有关对史铁生的纪念元素吧?哪怕是一个雕像,或者一本石雕书。我是太理想化了。这儿是辟有养生知识专区,到处是碑牌,展示的都是如何保健。几乎没有关于史铁生的一点痕迹。我连问了几位休息的老人,除了一位知道那是残废坐轮椅的某某,其他人不知史铁生为何人。又问几位年轻人,他们知道中学课本里有篇《我与地坛》,但不知与地坛的关系。 我很纠结,是因为我对世事的不公,是出于我的幼稚呢?赶紧逃开喧闹市声,找寻幽静去反思。地坛东南方,那有松群。相对僻静的林间小径,只有健身活动的身影。绕到园南门,重买门票进入地坛文物陈列室(地神庙),参拜了五岳、五镇、四海、四渎,初步了解帝王祭祀地神的礼仪;登上北面红墙围圈的方形祭坛,想象着史铁生当年坐轮椅,围坛转悠的情形。那时他想上去看看,尽管台阶不高,作为双腿瘫痪的他,终是奢望。 在地坛的西南角,那是片古松群落。古松参天,绿草茵茵,有三两小朋友在撒食物喂鸽子。远离闹市的这儿,除了幽静,还是幽静。我抚摸着龟裂的古松树干,仰望着高耸的树冠,烦躁的心绪逐渐安静下来。史铁生坐在轮椅上,曾抚摸过每一棵古树,碾压过每一片草地,他苦苦思考的,是生命、残疾、厄运、命运的轨迹,追问着,求索着。他将求索答案的痕迹留在了字里行间,解疑答惑,以顽强不屈的精神,抚慰了多少困惑失落乃至绝望的心灵。 帝王设坛,祭拜地神,图的是江山社稷的稳固。礼仪再繁琐,心再虔诚,仍然难阻挡江河日下,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生命终将逝去。唯能不变的是如月星辰,是江河山峦。斯人已逝,精神依在。看这古树、花草、石径,无语里,默默叨念着的,不还是那位轮椅人生的倔强汉子吗!
轮椅上的青年史铁生(资料照片)
坐南朝北的供奉皇地祗的“地神庙”(现称地坛文物陈列室)
地坛西南角幽静的古松群
小朋友在古松群草地上逗鸽子
从地坛北端南望修复后的坛址
地神庙里摆放的五岳山、五镇山山神牌位(祭地仪式时摆放到地坛上方)
《我与地坛》记述到的藤萝缠绕的枯松树,史铁生曾在此树前留影
地坛公园里喧闹的市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