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国学”热的时髦,看起了中国的古书。孔子、孟子是看不懂的,小说通俗易懂,又能反映当时的世俗文化,于是先从明清小说开始看,把某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典文学名著系列丛书大体看完了,从这些小说中倒是嗅到一点明清文化气息。 明清小说不管讲的是哪个朝代的故事,反映的世俗思想还是明清的,这些小说的字里行间发散出浓烈的陈腐匪气,隐隐约约显现明清“匪文化”的基因组合。在明清小说中唐代名将薛仁贵的孙子就是一个恶匪,仗着祖上的荣光在京城横行霸道,竟然连皇子都给打死了,如此滔天罪行,却看不到有人对他谴责,作者还让他逃脱了官府的通缉,上山做起了名副其实的匪。罗成是唐代开国元勋,他这样的贵胄世家子孙仗着家有金书铁卷,打死了人皇上也不管,青天白日在皇城公然殴打政府高官,开国遗老程咬金还包庇纵容,这个孙子也上山做了匪。在明清文化里,落草做匪谈不上违法乱纪,也不是什么毁损荣誉的事,倒是像今天的万众创业,做匪反成了创业。 在不以落草做匪为耻的文化里,匪徒的恶行被忽略了,连乾隆皇帝也是全然不讲法度,像匪徒一样大闹州县政府,把州县长随意的打杀,在作者看来,把坏的官吏打杀,似乎很痛快,很解气。看过《乌龙山剿匪记》大家对匪的印象应当不好,在说书人嘴里,匪一般是这样的:放出一支响箭,把路一拦,大声喝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这过,留下买路财。”明清小说里的山匪动辄有上万人,吃喝的经费从哪里来?到底都是语焉不详。拦路抢劫不过是小股草寇的行为,祸害的多是有钱的商旅和官员,要养活数万之众,无论是劫、“借”拟或其他法子,对民众的祸害不知比小股草寇惨烈多少倍? 中国文化是成王败寇,但失败的匪并没有遭受谴责,连黄巢、张献忠、李自成、洪秀全等匪中的恶魔都被说成起义的英雄。或许是文化的纵容,中国自古到今匪祸不断,宋代的狄青给边防官兵送粮草和寒衣,结果在边关被匪劫去了,那匪带着粮草、寒衣投靠了敌方。抗战时期,祖国大好河山半壁被日军践踏,各色的匪粉墨登场,他们哪有民族大义?有的与日军勾结,有的趁火打劫,在华北、江苏等抗战区,都有发生攻击政府军事件,河南的匪甚至解除了五万国军的武装。匪不仅危害四方百姓,还危害国家、民族的安危。 梁山的宋江就是个匪,与别的匪很有不同。宋江不是梁山的创始人,而他的前任晁盖是杀了首领,抢了人家地盘才当上老大的。宋江没有按匪惯常的牌招,搞个“AB团”之类对自己人大开杀戒,或者用类似整风运动来清除异己,他对权利并不恋栈,甚至惦记着晁盖遗言,要把老大的位置让给别人。宋江手下大都不是良人,有开黑店用人肉做包子的老板,有李逵这样吃人肉,嗜杀的狂徒,但宋江不侵州县,不扰良民,攻占了地方,立刻张榜安民,命令不得劫掠民众,这对匪而言有些不可思议。匪的山头大了,都急着封个皇帝做做,而宋江一心等待朝廷来招安。宋江接受招安后,被派去抗击入侵,他没有游而不击乘机把自己做大,而是尽心尽力打败了侵略军,剿匪也是倾尽全力,还搭进去许多兄弟。 我国现行的法律,对匪设定了很多罪名,条条都是够死刑的重罪。法治进化了,我们的文化也需要进化,不能再以“成王败寇”去评判匪。宋江是个匪,尽管他抗战和剿匪有功,但是做匪的罪行不可轻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