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河流——“地方性知识”的载体 水在漫流的过程中,因为自然的原因会自主选择地质、地势适合其流动的方向,从而自发形成水道。并且由于水本身所具有的特质,如流水作用下的溯源侵蚀、侧蚀、搬运等自然力的作用,会在原本平整的土地或者滩涂上形成天然的沟谷与河道,即广义上的“渠道”。 河流/水体在运动过程中,从山体到村庄可能会有无数条运动方向和轨迹。但是只有最终到达村庄需水地的水流及其自然形成的河道通过漫长的漫流时间与水体渗漏而完成了最佳的路径选择(见图1)。 图1 自然河流是地下地质结构信息的载体 水流从山体开始漫流,从水源地到村庄需水地之间有广阔的滩涂、平原。但是在地质作用影响下,虽然表面看起来该区域的地表物质分布均匀,但是地表之下的具体物质组成和结构形态却是复杂多样,有岩石层、砂石层、泥土层等本身的物理性质差异巨大的物质构成。但是水流从表面流经的时候,第一时间并无法获取地下的“局部地方性信息”,即该区域之下的地理与地质知识信息。如在水流漫流过程中,任意选取四条支流进行分析(见图1)。 对于支流1来说,在漫流过程中流经了岩石层、沙石层、泥土层等三个不同物质形态构成的区域,由于构成物质之间硬度、结构松散度等物理性质的区别,在流经岩石层和砂石层,刚刚到达泥土层的时候,就已经全部下渗了,没有能力最终流到村庄的需水地。而对于支流2,仅仅流经沙石层的时候,就已经干枯了,说明该支流流经的地区或者是因为地下物质组成过于疏松,或者是因为支流本身的流量比较小等诸多因素,无法流到村庄需水地。对于抵达需水地的支流3和支流4,它们本身已经完成了对于地下地质构造与物质组成信息的收集。一方面,在漫流的过程中,其本身在无意中选择的流经路径就是一条适合水流运动的路径,如支流4;或说该支流在流经的过程中克服了原有的地质构造的缺陷(通过自身的流量大的原因克服了松散的地质构造下渗严重的限制),最终抵达了需水地,如支流3。所以在渠道建筑的过程中,最佳的修筑方案就是沿着支流3与支流4的水流运动轨迹进行人工加固硬化,用现代的建筑技术在原有的河道上进行“加工”。才可能最大限度上提高建筑的科学性、实用性、长久性。且在之后的使用过程中的维护和修缮费用大大降低,降低成本。也即童华治水所采取的“顺着水势流向,因势利导,分段勘察补砌,至坚实合格为止。” 总之,“水到渠成”内含着一个深刻的信息经济学原理:水本身充当了一个“局部地方性信息”的知识收集载体,即地下的地形地貌以及地质构造的知识与信息的收集与整合的载体。其次,通过自身的损耗或者付出生命的代价,完成了水流运动路径的最佳选择。再次,由于水本身的存在以及对渠道的地质状况的“勘测”,完成了大量的信息知识搜集,极大的减少了对“局部地方性信息”获取的人力资源成本,降低了搜集活动的风险与难度。这些信息或知识很难被人直观的感知和了解,一些先验的、普适的方法与规则,更换一个特定的区域便不再是真理。这些知识并不悬浮于空中,建筑师/设计师对于这种地质结构与地下物质组成的知识信息无法信手拈来,随取随用;这些知识不会见于书本,最起码不会完全见于书本之上,因为这些知识不仅仅是隐形的,而且是隐性的,通过人力方式事先获得这种知识信息是不经济的,也无法进行规模化的发掘和生产,故而很大程度上无法直接为人所用。对于智识比较“孱弱”的人来说,即便是拥有十分渊博的地理学科知识,面对眼前的一望无际的平原和滩涂的“地下秘密”,也会力不从心,无所适从。 在水到渠成的模型中,渠道不仅仅是一项工程建筑,引水灌溉的工具,它还隐喻着一种“制度”的形成机理——好的制度都是解决问题的剩余物或副产品。制度在形成之后,无论是明文规定的条款还是约定俗成的惯例,都必须是一种合意,或曰共识,尽管达成这个合意或共识的过程是艰辛的、残酷的,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并且,一项制度的产生必须是建立在多数人的合意之上,这才可以被具体实施,如为什么在放水漫流的过程中会形成无数条支流让其任意选择,而不是机械的限制漫流支流的数量。合意产生之所以举步维艰,是因为要寻找多方的利益集结点,从而使所有人都不仅意识到,而且认同如此这般之后,其境况会更好。而寻找利益集结点是一个反复试错的过程,需要在不断的反复互动过程中积累知识,搜集相关信息,并且予以整合,于是这种利益集结点就是所有被发现的知识积累的产物。如水流只有真正流到村庄需水地的时候,才完成了整个流经地区的知识的积累与整合,寻找到地下地质结构与地下物质组成的“利益集结点”,与之达成“合意”,积累了一种经验性的知识。 注:本篇博文为个人论文《“水到渠成”的信息经济学内涵》之思考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