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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婚、母系家庭与泸沽湖_锦官城伯爵(2)

来源:法律博客 作者:无止境剥削的乌托邦 人气: 发布时间:2016-12-05
摘要:这里仍存的疑问是:如果早期到达泸沽湖的摩梭人的确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则祖辈所实行的一夫一妻制自然无法续行,那为何不能仍以男性为中心而形成一夫多妻制呢(其他一些民族均有此变例)?这仍然取决于对现实生活条

这里仍存的疑问是:如果早期到达泸沽湖的摩梭人的确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则祖辈所实行的一夫一妻制自然无法续行,那为何不能仍以男性为中心而形成一夫多妻制呢(其他一些民族均有此变例)?这仍然取决于对现实生活条件之理性选择。作为一种有效率而相对稳定的制度,一夫多妻制是以男性为家长而主持家庭之日常生产生活的,至少需要随时作出宏观的管理安排并协调“多妻”之复杂矛盾关系;而这样一种制度设计显然在特殊时代是无法运转的——为数不多的男人们无暇也无力顾及家庭,要紧的是——时刻能够无所牵挂地聚结在土司的麾下准备打仗保家卫土。而周边或自古以来的母系遗风在这些方面的长处,显然也会给摩梭人带来很大启发。


接下来的问题在于:既然摩梭人早期建立母系家庭只是一种应对紧迫的权宜之计,那后来的漫长岁月中为何不能再随“进化”恢复常态呢?制度的变迁当然需要若干能够推动变迁之内外动力——最重要的是,摩梭人也属农耕群体(捕捞鱼虾只是一种补充而不能每天当饭吃),环湖一线的坡地提供了种植荞麦、土豆、玉米等作物的生存条件;而以母系家庭为基本占有单位的土地私有制,便能够大体保证土地的产出效率及每个人的日常生活需要。时至“解放前”的土司时代,摩梭的男人们都有约三分之一出家当喇嘛,三分之一长年在土司王府做差役,所剩之三分之一老弱病残才留守家庭。


基本的温饱得以解决,制度再发展变化的根本动力就已经缺失,余下的只是中观微观问题的具体调适;而母系家庭制度恰恰在处理这类问题时,更为简单方便得心应手顺乎民意。在一个常态的母系家庭中,没有任何姻亲的麻烦因素(父系的因素虽然暗含但不会成为显问题),所有成员在血脉上均出自同一母系祖宗。大家在慈爱细心的老母亲领导下(与母亲同辈的老兄妹们辅佐大姐管理家庭,若不是因人口繁衍太多难以有效管理则原则上永不分家),共产共食、情同手足、亲密无间,几乎不存在财产及人际关系纠葛;没有夫妻之间的恩恩怨怨(走婚之男女双方并无共同的财产关系,合不来女方就不允许男方再来),免去婆媳妯娌的鸡零狗碎,少了叔伯姑侄的复杂应酬,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就像泸沽湖水一般清澈透亮(湖水的透明度达12米)。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家和万事兴”,各种社会关系均趋简洁与利索。


人们往往误以为摩梭人的家庭属于单亲家庭(子女们没有父亲),其实不然。细考究摩梭人不但是双亲家庭,且双亲甚至多亲的长幼关系远远较之于两性婚姻关系稳固、高效与和谐。一方面,母亲的兄弟(舅舅)们毫无怨言地承担了“父亲”对子女应尽的全部养育责任——作为亲兄弟姐妹的妈妈舅舅们相依为命同甘共苦,既是为家庭同时也是为自己而辛勤付出;另一方面,舅舅们自己的亲生儿女又由女方家的妈妈舅舅们养育,于是大群体中便保持了一种对等与均衡。


世人对摩梭人生活方式总不免隐隐感到担忧的是:难道不产生因近亲生育而导致群体最终衰亡的问题吗?但稍作了解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问题(至少不会成为影响群体生存的大问题)。摩梭人常态的走婚,一般都是长期、稳定且系公开的(须经一定的仪式),在可识别的父系血缘范围内,同其他民族一样是绝对禁止通婚的。今日我们可以在摩梭人于夜晚的篝火聚会中看到,一大群健康、漂亮、快乐的摩梭青年男女,指扣指而手舞足蹈、放声欢唱。


须说明的是:摩梭人这样一种看似更为和谐的生活方式,恐怕在其他任何地方都再难以模仿或复制。它至少需同时具备若干地域和人文的条件,如农耕生活、地域狭小(不可能创造更多财富)、群体成员人数不多(熟人社会)、相对封闭(过去靠马帮到最近的城市西昌或丽江,单程都需10天左右)、内部极为方便的交通往来(乘猪槽船或骑马),甚至同“隔湖相望”的情景都似乎有着某种联系。


据笔者在泸沽湖的亲身感受,如果排开外来因素的影响或强制,则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摩梭人似乎均不存在向“文明”转型的必要和动力。他们几千年来与美丽而又贫瘠的湖水山林高度融为一体,已经制度化地较好解决了基本生存问题(但很难再有发展)。有游者著书称:到了九寨才知什么叫风景,到了亚丁才知什么叫桃源!照此格式我也不由续加一句:到了泸沽湖才知什么叫文化——实乃人与环境相依互动之特定情态!一方山水养一方人,便也成就了一方地域性之文化。长此以往我们为自身文化所化,而再难以体悟何谓文化,但在一种他文化中我们不仅能够又发现“文化”,甚至能够重新发现“我们自己”。


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的是:今天的泸沽湖,再不可能是孤悬深山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许多摩梭人受现代旅游经济的刺激,已经规模化地开始抛弃传统生活方式而专事旅游大量赚钱(特别是云南一侧洛水、里格的村民们)。当年轻一代的摩梭人不再种地离开家庭单枪匹马靠着个人的努力而兜里装满了钞票,骑着摩托驾着汽车满世界飞跑时,同一家庭的兄弟姐妹们还能和谐相依一起“共食”吗(已非“共产”)。即使政府与民间上下齐心,将走婚和母系家庭作为旅游卖点长期保留,但留下来的——还是摩梭人的生活制度吗?


唉,泸沽湖——我们梦中的秘境仙湖!当我们一开始知道它存在的时候,“它”也就开始变得不存在了!

责任编辑:无止境剥削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