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人带着从大火里抢救出来的财物,一窝蜂地逃离家园。手推车的价钱从每辆3英镑涨到30英镑,所有的船都载满了灾民和细软。沿公路逃难的人们跑到高地伊斯林顿和议会山上,露营在那里看着伦敦城燃烧,失魂落魄。 火势波及伦敦城外,肯辛顿一位作家感叹世界末日到了,家中走道和花园里几乎全都是纸张、布片等灰烬,天花板和石膏雕像的碎片也随着暴风刮过来。在牛津,哲学家洛克记录道:“空气的颜色很不寻常,没有一点云的踪影,日光变成奇异的朦胧红光。” 伦敦城的大火分成三股,其中一股烧毁了古老的市政厅哥德式建筑,彩色玻璃毁于一旦。火焰西行,摧毁了英格兰最美的建筑区金匠街,富丽堂皇的都铎房屋付之一炬。最后,火焰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伦敦的地标圣保罗大教堂。 大教堂地处山坡,占地甚广,且离其他房屋十分遥远,墙壁超厚。有上帝保佑,绝对安全,逃难的灾民纷纷把物品储藏在内。 贺利思描述道:“火焰从东边来,烧着圣保罗学院,西面有一股火从南边群集的几栋房屋燃起,然后掉头蹿上教堂的屋顶,火沿着屋顶往下爬,下面裸露的木头经过一夏而干燥得像火种,大火肆无忌惮地燃烧着,屋顶上的铅皮发出怪异的嘶嘶声。寒鸦在大教堂的哥德式尖顶上盘旋,下面的内堂充满了烟雾,屋顶上近240亩大的坚固金属渐渐液化,往下面流动。” 大教堂内,灾民陷入恐慌,纷纷穿越火焰逃生。不久,屋顶融化的铅滴进大教堂建筑的缝隙,石头像手榴弹般在高温下爆炸。墙壁裂开,空气涌入,火势更旺了。大教堂一片废墟,宝贵的书籍作品燃烧了一个星期。 隔天,天降大雨,伦敦大火受到控制,逐渐平息。等到大火彻底熄灭,已经是星期四的晚上。10万市民无家可归,13000多栋房屋被毁。官方记录死者居然只有8人,这自然不包括未登记户籍的死者,临时搭建棚户中的死者以及在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的死者。历史学家估计,死者高达数千人。 “哪里是伦敦的尽头呢?”满目疮痍,灾民不断哀叹:“上帝知道!伦敦再也不存在了!” 荒腔走板的问责 失去一切的灾民失去了理智,谣言四起,说火灾不是意外,而是英国的敌人放的。他们攻击外国人,洗劫他们的商店,夷平他们的房屋,一个铁匠用铁棒将一位走在大街上的无辜法国人打倒在地。有位法国人被控携带燃烧弹,被加以私刑,但他只不过是带了一盒网球。还有传言说国王的法籍烟火制造商是放火的主谋,他吓得逃到皇宫避难。 伦敦市长灭火领导无方,表现拙劣,让舆论大戳脊梁骨,丢乌纱帽自然免不了。讽刺的是,事后他居然保住了议员席位,还被派去领导一个“负责置办灭火用具”的委员会。 火灾之后,英国政府设立特别法庭以解决财产归属纠纷。如此惨重的生命财产损失,即使只是意外事故,相关责任人也难辞其咎。 当时有不止一名证人指证,由于费林纳的疏忽,使本该完全熄灭的炉火死灰复燃,他家院子堆积大量干柴也是火灾迅速蔓延的原因之一。但费林纳矢口否认所有指控,并重操旧业,直至1670年去世都没有被追究任何责任。 费林纳之所以成功脱罪,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人当了替罪羊:旅居伦敦的法国天主教徒钟表匠于贝尔被控蓄意纵火,包括费林纳全家在内的多名“证人”出庭指证。尽管于贝尔在火灾发生时压根就不在伦敦,但不知是因为心智不健全,还是误解英格兰司法程序,他竟然对指控供认不讳,1666年10月稀里糊涂地上了绞刑架。 1986年,费林纳所属的面包师公会正式向伦敦市长就大火道歉;去年6月,公会还组织演出五幕话剧《记住伦敦大火》,作为纪念。 废墟中浴火重生 火灾后的1680年,伦敦出现了全世界第一家火灾保险公司。新型火灾保险公司盈利颇丰,他们为普通市民的火灾风险提供保障,砖屋付年租金的2.5%,木屋付5%。保险公司还资助成立了伦敦消防队,这是最早的城市消防力量。 熊熊大火留给伦敦人一个艰巨的任务——重建伦敦城,恢复经济和金融中心的地位。痛定思痛,伦敦市民达成共识:这座伟大的城市需要有宽阔街道以及更多防火性能更好的房屋。 国王在大火扑灭后,下令着手伦敦的重建计划。众多建筑师、规划师、科学家、作家都参与了重建规划方案的竞标,提出了不少方案。其中包括建筑师雷恩、物理学家胡克和作家艾佛林。 考虑到城市土地所有权的复杂性等一系列问题,伦敦重建最后采用的是折衷方案,在保持原有街道格局不变的前提下,改善市政设施,保证房屋建造质量和材料。 1667年2月,“第一份重建法案”出炉。首先是道路拓宽政策,保留原有的主要街道格局,对道路的宽度进行限定,足以让货车在城市里畅行无阻,并规定因街道拓宽受损的住宅一律给予补偿。 接下来是房屋的重建,房屋必须整齐地面对宽街道,并按照其所在地和性质分成四类,墙的厚度随着高度而不同。为了防火需要,房屋的建筑材料规定只能为砖块和石材,门窗的边框规定用橡木。由于石头费用昂贵,多被用于市政建筑和教堂,砖制建筑成为伦敦的主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