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足联上任记
来源：痴醒斋 作者：痴醒斋 发布时间：2017-07-09
摘要：思想之家 国际足联 道德 法律 国际足联上任记何家弘（一）明天（7月4日）凌晨，我就要启程去瑞士的苏黎世，出席国际足联道德委员会的全体会议。我是今年5月11日于巴林召开的第67届国际足联大会上当选为道德委员会委员的。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职务。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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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之家 国际足联 道德 法律 国际足联上任记何家弘（一）明天（7月4日）凌晨，我就要启程去瑞士的苏黎世，出席国际足联道德委员会的全体会议。我是今年5月11日于巴林召开的第67届国际足联大会上当选为道德委员会委员的。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职务。面对新人新事，我必须做好准备，调整心态，轻装上阵。首先，我必须完成手中的写作任务。这也是我原本的工作计划。按照我给自己预定的“鸡年小目标”，我在今年上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完成《短缺证据与模糊事实》的中文版修订和英文版写作。该书获得了中华学术外译资助立项，将由德国的施普林格出版社出版英文本。中文版修订的工作比较顺畅，春节过后我就把书稿交给了法律出版社。然而，英文书稿的写作进展很慢。虽然有些内容已经请中外学者帮我翻译了初稿，但是完成一部全英文的学术专著诚非易事。在过去的四个多月，我的主要精力都放到了这部书稿上。我很有些二十多年前在美国西北大学法学院撰写博士学位论文的感觉，但是我的精力已今非昔比，别说每日三个单元（上午、下午、晚上）的写作了，就连两个单元的写作都很难坚持。有时，我坐在计算机前，但是大脑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到那些让视觉甚感疲劳的英文字母上。经过痛苦的努力，我终于在6月29日完成了书稿，交给了出版社。顺便说，书名的翻译就很费脑筋。经过反复斟酌并听取了我的第二部小说《性之罪》英文版翻译琼斯女士的意见，我把书名定为：Through a Glass Darkly -- Methodology of Judicial Proof and Presumption。正标题选择了一句被外国文学作家多次引用的《圣经》语言——“在黑暗中透视窗棂”，副标题则概括了本书的内容——“司法证明的方法与推定”。顺便说，我这次是“大修”，中文修订本也删除了许多内容，把主题限缩为司法证明的方法与推定。书稿交出之后，我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尽管上周参加的人大法学院教师与毕业生的足球赛还给我的身体留下了许多疼痛。不过，那次足球赛大概也可以看作我到国际足联任职的热身活动！其次，我要了解国际足联的机构设置情况，特别是道德委员会的职能以及人员组成等情况。于是，我收集了有关资料，认真阅读。当然，我记不住那些外国人的名字，因为记人名本来就是我的一个弱项，许多本应记住的中国人名字我都记不住，包括人民大学的一些领导和我指导的一些学生。6月14日下午，曾经在道德委员会候选人资格审查时与我通过电话的国际足联的行政总管（Chief of Staff）Mattias Grafstrm先生与我微信联系（他也用微信！）。他陪同国际足联主席到访北京，下榻在天安门附近的Hotel Nuo（？）。当天傍晚，习主席要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他们。然后,他们会到酒吧小酌，希望我能过去一起聊聊。因为我那几天正忙，就婉言谢绝了。他表示遗憾，便约好7月初在苏黎世见面。如今，我已经把自己的生活心态调整为休假模式。这次瑞士之行就算是一次旅游吧！我以前去过三次瑞士，到过日内瓦、洛桑、巴塞尔等地，还没有去过苏黎世。国际足联的工作人员已经细致入微地安排了我的行程，并仔细确认了我的申根国家签证依然有效。不过，我明天要起个大早——瑞士航空公司的航班是6点45分起飞！好在是商务舱，我可以在飞机上睡个“回笼觉”。（二）周二凌晨三点，我被闹钟叫醒了。三点半，我坐上预约的出租车，一路畅通，四点十分就到达机场。办完各种手续，我来到国航的公务舱休息室。这里平时是熙熙攘攘，现在是空空荡荡。我按照习惯完成晨练，坐在餐桌旁，一边吃早餐，一边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欣赏那略显安宁的机场。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偶尔还传来一串并不响亮的雷声。雨色朦胧，灯光闪烁，我又想到了我那刚刚完成的英文专著的书名——黑暗中透视窗棂……休息室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我也该准备去登机了。这是瑞士航空公司的航班，商务舱的上座率只有百分之三十。我是第一次坐瑞航，午餐时特意选了瑞士红酒，口感还不错。经过大概十个小时的航行，飞机降落在苏黎世的柯罗坦国际机场。这个机场位于城区的东北郊，是瑞士最大的机场，也是欧洲最大的机场之一。机场设计很合理，指示标牌也很明晰。我按照“出口”(Ausgang/Exit)的指引，顺利地通过了边检和海关，在出口外见到了接我的专车司机。汽车驶出机场，开向市区。我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两旁的风景。苏黎世位于阿尔卑斯山的北部，苏黎世湖的西北端。这里也是利马特河通向苏黎世湖的河口。据说，苏黎世是全欧洲最富裕的城市。这里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亿万富翁，因此得名“欧洲亿万富翁之都”。国际足联安排我们住在阿斯考特酒店（Hotel Ascot）。这是国际足联的酒店，位于苏黎世市区中心，离火车站和苏黎世湖都很近，对面不远处还有国际足联的博物馆。安置妥当之后，我决定利用下午的时间去游览市区。苏黎世的市区被利马特河分为东、西两岸，也分成新城和旧城，它们之间有迷宫般的小巷连接。旧城区在河北岸，分为上城和下城，布满了各种时装店，酒吧，咖啡屋，古玩厅等。其中最为豪华之处当属著名的班霍夫大街。我到湖边和老城新城走了一圈，然后参观了博物馆。（三）7月5日的活动是我此次瑞士之行的主要活动，即参加国际足联道德委员会的全体会议。早晨，蓝天如洗。据说，苏黎世上周还是阴雨连绵。运气真好！8点，我和其他参会人员一起在酒店门口乘坐专车前往国际足联总部。汽车穿过市区，半小时后来到位于苏黎世湖东南的国际足联大厦。这里环境优美，绿树成荫，绿草如茵。不过，大厦以黑色为主调，颇有些神秘色彩。这座大楼共有八层，但是地上只有两层。足联官员引导我们坐电梯下到地下三层，穿过数道玻璃门和冷色墙壁的通道，来到主会议室。我感觉，这里好像军事基地的地下指挥中心。开会之前，我在会场外见到了国际足联的主席詹尼·因凡蒂诺先生。他与我谈到上个月访问北京时会见习近平主席的情况。他还很客气地说，中国的足球会越来越好。9点，全体会议开始。道德委员会的全会首先由国际足联的法务主管维立格先生主持。国际足联主席致欢迎辞后，秘书长萨莫拉女士简要介绍了这一届的新委员，然后由主席向各位新委员颁发国际足联的“身份证”和徽章。欢迎仪式至此结束，主席、秘书长、法务主管便离开会场。接下来进行道德委员会的正式议程，主持人是道德部行政主管罗德理戈茨先生。先由道德委员会的两位主席致辞。第一位是调查庭的主席玛利亚·罗嘉斯女士，她是哥伦比亚人，曾担任该国的政务院主席（President of the Council of State）。第二位是裁决庭的主席瓦斯里奥斯·斯考利斯先生，他是希腊人，曾经担任欧洲法院的院长（President of the European Court of Justice）。两位主席致辞之后，主持人介绍了国际足联的组织结构、司法机构、道德守则、相关案例等情况。随后各位委员相继进行了自我介绍。这些委员来自世界各国，都有法务工作背景，多为律师，而且多有国际工作经历。我好像是唯一的法学教授。我简要介绍了自己的法学研究、文学创作以及与足球的缘分。颇值一提的是，整个会议过程中有笑声，无掌声，给我留下了简洁明快、有条不紊的印象。也许，这就是国际足联的一种文化。会议中间休息时，我想到地面上去享受灿烂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但是发现自己很难找到这座“迷宫”大厦的出口，并且有些门还配有指纹锁。虽然国际足联主席给我们颁发了“身份证”，但是它并不能打开那些通道的门。后来还是一位足联官员送我到地面，并且在接待大厅等候，再带我返回会议室。这座大厦里的工作人员共有四百多人，但是在外来者眼中，许多区域都好像空无一人。当然，地上一层的接待大厅还是暖意融融的。11点30分，道德委员会的调查庭和裁决庭分别召开会议。我们调查庭共有八位委员。会议由调查庭主席罗嘉斯女士主持。首先由她致欢迎辞，然后又经过点名才进入正式议程。罗嘉斯主席做了工作报告，然后，我们讨论了调查庭的工作程序和职能，特别谈到了保密程序以及接受新闻媒体采访的规定。中午，我们到餐厅就餐，两个大圆桌，西式自助餐。我不太喜欢西餐，因此不具备评价餐食的资格，只能说服务很有档次，红酒也很有档次。主席没来，秘书长与我们同桌。席间，她特意解释说：她和主席提前离开会场，不是因为他们有其他要务，而是要尊重道德委员会的独立性！我还注意到会场布置的一个细节，国际足联主席并没有坐在正中间，他和秘书长分别坐在两位道德委员会主席的两边。下午的会议结束后，足联主席到一层大厅与我们道别。我送给他一本人民大学图书馆于2013年举办的“何家弘教授著作展”的纪念册。（四）飞机平稳地离开跑道，飞向蓝天。万里无云，阳光灿烂。我透过舷窗，俯瞰苏黎世的城区，用目光搜索我留下足迹的景点，一丝眷恋从心底油然升起。这是我的第一次苏黎世之行，但绝不是最后一次。耀眼的阳光让我的眼睛感觉疲劳，我便转回头，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梳理这次旅行的心得。国际足联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其人员构成的多元化。不同肤色的人来自世界各地，带着不同的文化传统。虽然在这里工作的人员一般都能讲英语，但也经常听到他们在用其他语言交谈。国际足联的工作语言是英、法、德、西。我们开会时就配有这四种语言的同声翻译。道德委员会的成员是各洲足联推荐的，具有地域的代表性，而且多来自中小国家，如卢旺达、肯尼亚、塞内加尔、爱沙尼亚、哥斯达黎加、萨摩亚、直布罗陀、瓦努阿图等。不过，这些委员大多具有国际工作的经历。除了十六位委员，道德委员会还有十几个行政人员，属于秘书处下的道德部。周三下午参加我们调查庭分会的六位行政人员分别来自委内瑞拉、秘鲁、美国、哥斯达黎加、西班牙和葡萄牙。这里很像是一个“小联合国”。有人曾经把国际足联的缩写“FIFA”音译为中文的“非法”，调侃国际足联是无法无天的组织。然而，在这几天的活动中，我感觉国际足联是很讲法律、很讲规矩的。首先，会议的进行都严格遵守预定的议程和规则。顺便说，国际足联主席讲话之后，没有人带头鼓掌。其后所有人的发言，包括新任委员的自我介绍，都没有掌声。虽然这显得会场气氛不够热烈，但是让人感受到一丝不苟、有条不紊的办事作风。我想，如果在中国开这样的会议，那一次又一次的掌声一定会占用不少时间。其次，道德委员会办案要严格遵守程序规则。在调查庭分会上，道德部主任罗德里德茨等工作人员详细介绍了办案规则，包括初查的程序规则、正式调查的程序规则、收集证据的规则，证明责任的分配和证明标准的表述，调查庭与裁决庭的职能分工等。这让我感受到国际足联的“中纪委”坚持依法办案的优良传统。再次，国际足联的接待工作都是照章办事。以我个人的经历，第一天从机场到酒店，第二天从酒店到会场，一直没有国际足联的工作人员露面，这让我感觉有些不适应。我甚至在心中抱怨，咋没人接待呢？但是仔细想想，虽然无人迎来送往，但是一切安排都很明晰有序。我一到机场出口就看见了手举名牌的专车司机；酒店的入住手续已经全部办好；我自己去国际足联博物馆参观，接待处已经备有我的门票；从酒店去国际足联总部、从总部回酒店以及从酒店去机场的发车时间都已明确告知，而且国际足联交通旅行部门的工作人员都用手机短信和电子邮件通知到每一个人。国际足联在事前的会议通知中说明每天的晚餐自理（足联财务部门会按照规章向我们发放补贴）。我发现，每天晚上确实没人管饭，也没人请客。对我来说，这是好事，少了应酬，自己有更多时间去观光。而且，酒店对面的火车站大楼里就有一家中餐馆，我每天晚上自己去吃中餐，中西结合，肠胃还感觉比较舒服。总之，我感觉国际足联是一个运转规范而且效率很高的组织，工作人员都有很高的职业素养和个人修养。当然，短短几天，我看到的也许只是表象！飞机降落在北京国际机场。我惊喜地看到，北京的天空与苏黎世的天空一样湛蓝！还是回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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