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命本来多轻盈,都是被这肉体和各种欲望的污浊给拖住了”、“皮囊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这是蔡崇达在他的《皮囊》一书中的话。作者从闽南的家乡到北京工作,在纸质媒体做编辑数年,拓宽了社会阅历,积累了生活经验。作者是80后,其实在读此书之前,还有所担心,像我们处在这个年龄段的人,在写对社会或是个人感悟上,是否会因岁月的沉淀不够深,人生的经历还不是很丰富,而有为赋新词强说愁之感呢。但是随着阅读的深入发觉这样的担心是多余的。正像这本书的推荐者韩寒说的那样,有的书,在读的过程中,久久不肯释手,不忍心迅速的读完,里面总有些内容是久久回味的。 白岩松对于《皮囊》的评价是书写青春的自由,“作为一个32岁的青年,作者在走向自己的内心,挖掘埋藏在深处的情感。这个年龄的人应该是往世界跑,但蔡崇达往回走。这很难的”。 作品既不能说是小说,也不能说是自传,应该称之为自传体小说,或是自传体散文集,对发生在作者身上的事情进行了深入的思考。而且作者经历的年代,读书、升学、成家的轨迹和我们相仿,自然就更能感同身受。 《皮囊》里有作者的阿太,哪个睿智又坚强的老人,有因病去世的父亲,有坚强的母亲,有儿时的发小,有读书时的同学,有工作中的良师益友。作者用笔记述了自己在成长中经历的人和事。作者的父亲在其上高中的时候,便得了重病,半身不遂,半个身子不能动弹。在支付高额医药费的同时,父亲每天总是靠着拐杖,每天要坚持的锻炼,希望自己能好起来。在经济十分紧张的时候,母亲又主张将房子建起来,建了两层小楼。作者对于父亲病重的叙述,对母亲建房子的不理解,自己在高中就兼职做家教,想攒够了钱,带父亲出国做手术。当时的家境的确很苦,就连姐姐因为出不起嫁妆,只好不和有钱人往来。而经济稍微好转之时,母亲又坚持将二层小楼加盖为四层。后来,作者才理解到,母亲这样做是为了父亲,是为了让父亲在这个小镇上赚足面子。 在作者读大学的时候,父亲还是去世了。母亲便带着他到当地找巫婆,看父亲有没有什么要说的话。这里的夫妻情深、父子情深,让人不仅潸然泪下。不仅想起了前几天在法律博客上看到的文章,人到中年,长辈们一个一个的离去。也许这就是生命的程序吧,就像自然的进程一样,难以接受却又无能为力。 作者在写自己的亲情之外,还对自己成长中的身边的人进行记述。在作者的童年,在居住的镇上结识了将要到香港的阿太,镇上之前有个男孩也叫阿太。即将去香港的阿太的姑姑,找来作者为阿太陪读,当时作者在小学时的成绩算是很好的。阿太带来了很多那时候在镇上难得一见的玩具。而镇上的其他小孩和作者一样,平时都喜欢光着脚的。光脚党反感阿太的傲慢,于是便形成了两个派别,后来作者也感到阿太的趾高气扬,于是很少去陪读和玩耍了。而镇子上的阿太开始和即将去香港的阿太玩耍,学着阿太梳着一样的发型。但是从文章中,能看到,去香港的阿太,在香港读书的时候,很少能交到朋友,那个在镇上趾高气扬的阿太在香港却成了所谓的乡巴佬,由于学习成绩不好,若干年后,在香港干着并不满意的安装防盗门的工作。那个和阿太一起玩耍的镇里的阿太,也是早早的辍学,又不肯像父辈一样从事打鱼的工作,出去混了几年,最终回来只能从事父辈的工作。但是阿太的条件是让父亲给他买一辆摩托车,每次去海边的路上,阿太总是很拉风的骑着摩托车,他的父亲和哥哥骑着子自行车跟在后面。有一次,阿太在海边骑着摩托兜风时,因为速度太快,摔成了伤残,后来养好了以后,娶妻生子的在海边从事着打渔的营生。 两个阿太,两种人生。无论人生的道路是如何的,生活终归是属于自己的,无论是如何模仿他人的生活,但每个人的人生道路却有着独特的轨迹。 而在作者读大学时,同学厚朴的故事,正好是处在青春期学生的那种对自由的向往以及对梦想充满渴望的经历再现,却又不能够脚踏实地的从点滴出发,最终梦想破灭,却难以承受生活的平常和琐碎的青春人生之路。在大学的厚朴,虽然自己没有先天的特长,却执着的组建了乐队,成为校园的风云人物。当他的同学都在实习的时候,厚朴每天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之中,业余时间就是变着花样的换女朋友。可怜的厚朴最后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也没能实现希望(hope)。 于是遗憾的回到家乡工作,却有不甘于自己梦想的破灭,总是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一种声音。厚朴打电话给阿达,说要到北京来治病,后来未成行,厚朴在家乡自杀而死。也许厚朴脑袋里的声音正是那未曾实现的青春之梦对他的召唤吧。其实这里的厚朴在很多的大学生中或多或少的存在着他的影子,每个人都有着青春和理想,随着岁月的流失和社会现实的生活,我们的青春之梦也许会实现,但更多会破灭。而我们不得不面对琐碎而具体的庸常生活。大多数人都会在这个过程中成长和转变,继而适应社会。像厚朴这样的单纯的为梦想而活的青年也是大有人在的,但是对于梦想的无谓而僵硬的坚持,正好看出他们的内心是脆弱的,不敢开始真正的生活。 厚朴的故事和去年上映的一部电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七月与安生》,安妮宝贝的这部作品被搬上荧屏,扮演七月的马思纯和扮演安生的周冬雨双双获得了第五十三届金马奖影后。去年在爱奇艺上看了这部电影,当时感慨良多。直到看了蔡崇达写的关于大学同学厚朴的故事,才发现电影里这里有着相似的情景。七月与安生两人从小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一个开朗而敢于冒险,一个安静而甘受岁月的庸常,安生就像奔流的大河,七月就像静静流淌的小溪。由于爱情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两个人的生活模式。那个在外面闯荡的安生变得安稳的过日子,而在小镇上从事朝九晚五工作的七月开始了冒险的人生之旅。其实,我们可以把七月和安生看做是处在青春期的一个人在现实和梦想之中的挣扎和妥协,如果说七月代表着现实的庸常生活,那麽安生代表就是对梦想和未知世界的探索。在年少之时,每个人的身上都会有安生的影子,对未知世界的渴望和对人生梦想的追求。而当这些人过上稳定的生活之后,就会更多是七月一样,过的是平淡而稳定的生活。那些不能实现的青春梦想大多化为乌有。 “我担心自己错过更多人,所以决心开始写这些文章。”30岁生日的那天,蔡崇达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亲,“我希望用这些仅存的记忆构建一篇文章,去‘看见’父亲,理解父亲”。于是便有了小说中的《残疾》,小说中还有《母亲的房子》、《回家》、《皮囊》,作者用客观、细致、冷静的方式,讲述了刻在骨肉间的故事,有亲人离去的悲伤,有梦想幻灭的悲伤,有故乡已成他乡的悲伤,悲伤之后却是化为了前行的力量。 看罢小说,让我们对于亲情、青春、梦想、现实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让我们更有勇气面对人生的真相,日常生活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