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一朝,“钜公辈出,尤千载一时也”。明人评“唐宋八大家”,其中六位就出现在宋仁宗朝。其它诸如:范仲淹、司马光、张载、邵雍、周敦颐、程颢、程颐、沈括、……仁宗朝人才之盛,历史上几乎没有一个时代可以比肩。难怪苏轼说:“仁宗之世,号为多士,三世子孙,赖以为用。” 群英荟萃,有赖仁宗处处节制的美德。君子一手遮天,何以有草长鸢飞的盛景?有二则故事可兹为证。 北宋魏泰《东轩笔录》载,“(仁宗)春日步苑内,屡回顾,皆莫测圣意。及还宫,顾嫔御曰:‘渴甚,可速进热水。’嫔御曰:‘官家何不外面取水,而致久渴耶?’仁宗曰:‘吾屡顾,不见镣子(掌管茶水的宫人),苟问之,即有抵罪者,故忍渴而归。’” 《北窗炙輠录》载,一日深夜, “(仁宗)在宫中闻丝竹歌笑之声,问曰:‘此何处作乐?’宫人曰:‘此民间酒楼作乐处。’宫人因曰:‘官家且听,外间如此快活,都不似我宫中如此冷冷落落也。’仁宗曰:‘汝知否?因我如此冷落,故得渠如此快活。我若为渠,渠便冷落矣。’” 为了不让下人受到责罚,宁肯自己“忍渴而归”;为了让百姓快活,宁肯自己“冷落”。贵为一国之君,而有如此忍让之德,实属罕见。宋史》如此评价宋仁宗:“(仁宗)在位四十二年之间,吏治若偷惰,而任事蔑残刻之人;刑法似纵弛,而决狱多平允之士。国未尝无弊幸,而不足以累治世之体;朝未尝无小人,而不足以胜善类之气。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忠厚之政,有以培壅宋三百余年之基。子孙一矫其所为,驯致于乱。《传》曰:‘为人君,止于仁。’帝诚无愧焉。” “人主居崇高之位,持威福之柄”,如果不知节制自己的权力,绝非国家与万民之福。难能可贵的是,仁宗不但生活上自禁,政事上也从不“一手遮天”。宋朝有一个制度:“事无大小,悉付处议。”仁宗在位虽久达四十余年,却从无揽权自专的表现。所有违例的任命,他都事先给宰相打好了招呼:凡是我下发的手诏,你们不必遵行,退回来就行了。 “至和、嘉祐间,嫔御久不迁,屡有干请,上答以无典故,朝廷不肯行。或奏曰:‘圣人出口为敕,批出谁敢违?’上笑曰:‘汝不信,试降敕。’政府果奏无法,命遂寝。” 他的爱妃张贵妃有一天给他吹枕边风:她的伯父想当一个宣徽使。仁宗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就一口承应下来,张贵妃在仁宗上朝时不忘叮嘱:“官家,不要忘了宣徽使!”。谁知廷议时竟然没有通过。包拯就坚决反对,以至“反复数百言,音吐激愤,唾溅帝面。”回到内廷,仁宗对张贵妃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只要宣徽使,岂不知包拯是御史中丞乎?” 也许仁宗也很恼,但是他忍了。他没有动用君主的权威强令通过,否则,就不是宋仁宗了,也就没有了让许多后人羡慕的“宋朝”。吴晓波就坦言,如果让他选择朝代,他愿意生在宋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