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圣诞节气氛与往年并无差别,人们依旧是狂欢、聚会,或是到教堂参加圣诞音乐会。然而,网络上亦如往年,呼吁抵制圣诞节的声音不绝于耳。 呼吁抵制圣诞节的逻辑十分简单--圣诞节是洋节,中国人不过洋节。否则,就是“数典忘祖”,愧为中国人。英国诗人塞缪尔·约翰逊(Samuel Johnson)曾经说:“爱国主义是流氓最后的庇护所。”这话说得实在偏激且蛮横,但却也说明了爱国主义通常被作为道德绑架的工具。 从通常意义上说,圣诞节对于中国人来说无非是作为岁末的一种狂欢理由,工作一年给自己一个精神愉悦的时间,并不意味想当外国人。至于一些在平安夜前往教堂参加弥撒、礼拜或者圣诞音乐会的人,除教徒意外,则更多地是为了去欣赏一场免费的演出、凑热闹而已,也并不意味着不爱国。 相反,一些呼吁抵制圣诞节的人,反倒是衬托出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不自信。抵制圣诞节的表面逻辑是“保护传统文化”,但言外之意是中国文化在于基督宗教文化碰撞时,中国文化处于弱势。如果不抵制圣诞节,中国传统文化就会被“基督教化”。虽然这种论调在中国大有市场,但却和中国历史上的几次中西文化碰撞的事实并不一致。 事实上,基督宗教的聂斯托利派早在唐代就已经传到中国,当时被称为“景教”,教堂被称为“大秦寺”,神职人员被称为“僧侣”。 在中国传播的过程中,借助了中国佛教的很多概念,包括将上帝称为“天尊”,耶稣被称为“世尊”,上帝的“三位一体”称为“三威”,弥赛亚被称为“迷诗诃”,圣徒被称为“法王”,魔鬼被称为“阎罗王”……这些说明当中国文化与西方文明相遇时并没有如人们设想的那样被“基督教化”,相反是基督宗教被“中国化”。 明末西方耶稣会会士到中国传教,也面对着在中国积淀深厚的儒家文化,他们也深深被中国文化吸引。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地人物如利玛窦(Matteo Ricci)、汤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贺清泰(Louis Antoine de Poirot)、郎世宁(Giuseppe Castiglione)等。 其中利玛窦因其儒学造诣被称为“泰西儒士”,他称呼基督宗教的上帝为“天主”就是因为《周礼》中的“至高莫若天,至尊莫若主”。汤若望则对中国古代历法投入了很大热情,他也被顺治任命为钦天监监正,修正了中国传统历法中的不精确之处。贺清泰与郎世宁痴迷于中国书画,郎世宁更是侍奉过康、雍、乾三代清朝皇帝。这也说明了中国传统文化所发散出的独特魅力。 从另一个角度看,古人对西方来华传教士也并未表现出明确的排斥之意。顺治、康熙、雍正、乾隆都表现了对西方文明的开放态度。汤若望受鳌拜等四辅政大臣诬陷,含冤入狱,出狱后辈分而死。康熙亲自为汤若望平反,并撰写祭文,甚至亲自偕孝庄太皇太后到汤若望墓前祭奠,这也体现了当时中国上流社会对西方文明的基本态度。大言之,也是当时中国上流社会的文化自信。 相对于四百年前古人对待西方文明的开放态度,当下的中国人是否应该反思?中国和平发展逐渐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成为世界大国,而国民依然生活在仇恨中,这与中国的大国地位形成鲜明反差。毕竟,大国地位更需要大国国民意识支撑,而不仅仅是生活在“仇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