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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好！ 现在开始《归田录》第十六篇《杨亿三事》，一共三个事儿，说北宋的初年诗坛领袖杨亿。咱们前面就有过一篇《杨亿相面》。 杨亿，字大年，974年生，1020年死，终年四十七岁。史书上记载：性格耿介，尚气节。由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优异的才学，十一岁，宋太宗就授予他一个职务，十八岁就赐给他进士，没有经过考试。两度当翰林学士，我们前面在《两制三司》里边就说了，翰林学士管内制，在宫里围着皇帝转，掌握着皇帝从宫里边发出的旨意，帮助皇帝在宫里处理一些政务。最后官至工部侍郎，当然啦，北宋初年的六部尚书、侍郎地位很高，很多尚书直接被任命为宰相，工部侍郎已经相当于副宰相级别了。 因为北宋六部尚书、六部侍郎等于是虚衔，荣誉衔，地位很高。但是六部基本瘫痪，他们分出来的二十四司、各个府院掌握着实权。在寇准抗辽期间，杨亿是最大的支持者。寇准没几个人支持，也搞不成这个事儿。他在北宋初年主要是以诗歌方面的才华传扬天下，以他为首创立的西昆体比较出名。 这个西昆体是北宋初年诗坛上声势最大的一个诗歌流派。主要是杨亿这一大杆子馆阁文臣，各个馆、各个阁，比如天章阁啊、龙图阁啊，一共十七个这样的大臣，以杨亿为首，互相唱和，主要是歌颂升平，唱赞歌呢。一共互相唱和250首，编成了一个诗集，叫《西昆酬唱集》。因为这个诗集，大家就把他这个诗歌流派称为西昆体，杨亿是总头子。西昆体主要师法李商隐，按照李商隐作诗的方法往下传承，主要代表人物是杨亿、刘筠、钱惟演等等，李商隐不是唐朝晚期的大诗人么，他这个流派主要传承晚唐、五代的诗风，作诗方法，作诗特别讲究规整，韵律规整，对仗工整，单纯的艺术水平是非常高的，但是思想内涵就是唱赞歌，歌舞升平，思想内涵没有太出色的地方。由于是十七个馆阁文臣，很多到后来都当过宰相，天下学文化的人都以他这个《西昆酬唱集》为蓝本进行学习，然后考进士，所以在北宋初年影响非常之大。 这是杨亿的简单情况，他七岁能做文章，十岁能赋诗。那么他的三个故事是啥呢？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韭黄和生菜的一个玩笑。 生菜我们都知道，韭黄就是刚出来的黄色的韭菜芽，这是一个文学上的笑话。杨亿曾经告诫他的学生们，做文章应该避开俗语，不要太俗气。但是，有一次他向皇帝上表的时候写了一句话：“伏维陛下德迈九皇，”意思是，皇帝的品德超过了上古的九皇，谐音成了韭黄了，得卖韭黄。他的学生郑戬，咱们在《杨亿相面》里边提到过这个人，后来也当大官了，郑戬听到以后，就赶紧过来对杨亿说：“你这里边得卖韭黄，那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得卖生菜呀？”杨亿一听，哈哈大笑，赶紧改了。 可见杨亿的性格也是属于豪放的，但是他的诗歌创作没有把他的性格表现出来，属于李商隐那一派的。苏东坡后来就按照自己的豪放性格进行创作，从而创立了豪放派，如果他跟苏东坡能在一块儿，那肯定也能创作出很多豪放诗词，因为他的性格在那儿摆着呢。 第二个故事呢，是说的杨亿做文章非得要吵吵闹闹的，在喧嚣当中挥翰。 说杨大年每到做文章的时候，就与他的学生、宾客在那儿喝酒、投壶、下棋，各种游戏，乱七八糟，喧嚣声不绝于耳，但是在这种喧嚣的氛围里面，他这个文思像那个瀑布一样，翻涌奔腾，不绝如缕，而且构思更加精妙。老是在小方纸上用细笔写小楷，挥翰如飞，挥动那支笔像飞一样，文不加点，每写一张就赶紧让他的学生往下传，让大家看，以至于他的学生疲于奔命，顷刻之间就写成了数千字的文章。欧阳修作了有一句评论：哎呀！真乃是一代文豪啊！ 这可见杨亿的才思多么敏捷，做事多么专注。文不加点，顷刻之间成数千字的文章，以至于他的学生传阅的时候都跑不赢，疲于应命。而且他做文章越是闹腾得很他越来劲，这个很奇特。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做文章都不愿意让人扰乱，他这个很特殊。被称为宋初诗坛领袖，看来确确实实非同一般。 杨大年的第三个故事，是跟宋真宗闹别扭呢，也是写文章方面的事儿。 杨亿当翰林学士的时候，代替皇帝起草《答契丹书》，回答辽国的书，国与国之间的书函，有一句话“邻坏交欢”。把草稿递给皇帝，真宗在纸上有个旁批：“朽壤，鼠壤，粪壤”，意思“邻坏”两个字是不是改成这三个词，对辽国带有鄙视的意思。杨大年就赶紧改，皇帝的三个词也没用，太不好听了，很可能激怒人家，就改成了“邻境”。到了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他就引用唐代的老规矩，说：“凡是翰林学士作文，皇帝有改动的，就视为不称职，应该罢官。因此，现在我请求辞职。”宋真宗就对身边的宰相说：“这个杨亿怎么不通商量呢，嗯，这个脾气这么大叻？！”就这样辞职了，停了好几年，还是让他当翰林学士。 根据欧阳修对他的记载，我们初步就领略了一代文豪的品德、性格以及做文章的水平高低。杨大年在我们中国文化史上最大的贡献，并不是诗歌，也不是为皇帝起草诏书，而是著了一部大部头，一千卷的巨著。这部巨著是在司马光还没出道之前产生的一部巨著，叫《册府元龟》，册府，就是皇帝放书的地方；元龟，就是大龟，古代用以占卜国家大事，大约代表的意思是，我们要引以为戒的、以之为典范的意思，那就是在皇室的藏书里边找出我们能够引以为戒、以之为典范的规矩，也就是对我们治国理政有帮助的人和事儿都挑出来，作了编撰，并且有点评。在宋代初期有四个大部头，分别是《册府元龟》、《太平御览》、《太平广记》、《文苑英华》，另外三部加在一起都没有《册府元龟》的规模大，当时仅馆阁学士动用了二十来人，天下所有写得好的人都集中在杨亿的手下。 当然上边有领头的，是一个宰相，他是副职。其实宰相经常不到场，主要是杨亿领着干，担负主要责任，包括提纲、书目。每一小篇的题目都是他亲自拟定。很遗憾，由于金国入侵、元朝打击汉文明，导致这部书一度失传了。在民国期间，商务印书馆董事长张元济东渡访书，向静嘉堂借照四百四十四卷，又向国内藏书家借照一百零六卷，共五百五十卷，这才部分恢复了原貌，当然没有全部恢复。世人对《册府元龟》这部书里边的内容都非常赞赏，对治国理政、治家也好、为人处世也好，有很大的启发意义和指导意义。可惜残缺不全，也就是五百多卷。但是这也够厉害了，也是很大的部头。当然那时候用毛笔写的书，打印成现在的字，平均一卷大约按五千字说吧，也不会超过三百万字，是这样一种情况，那在古代已经是大部头了。这是在我们文化史上的杰出贡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