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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新读：悟空的天庭诉讼 《西游记》第八十三回，说的是唐僧被老鼠精掳进无底洞，悟空前往解救时，发现洞内供奉着托塔李天王和哪吒三太子的牌位，据此上天庭玉帝处告状一事。回顾整个告状过程，参以当代诉讼理念，颇有玩味处。 悟空将牌位带出无底洞外，与八戒说了告状的想法，八戒却说：“哥啊，常言道，告人死罪得死罪，须是理顺，方可为之。况御状又岂是可轻易告的？”此处反映出在天庭打官司的两个特点，一是要有理有据，否则“告人死罪得死罪”；二是“立案难”，不是“可轻易告的”。 再看悟空如何回答：“我有主张，我把这牌位香炉做个证见，另外再备纸状儿”。说明悟空有诉讼请求，有证据，而且有书面的起诉状，即使是在当代，也具备了起诉的基本要件。 悟空的诉状可谓简洁流畅，文采斐然：“告状人孙悟空，年甲在牒，系东土唐朝西天取经僧唐三藏徒弟。告为假妖摄陷人口事。今有托塔天王李靖同男哪吒太子，闺门不谨，走出亲女，在下方陷空山无底洞变化妖邪，迷害人命无数。今将吾师摄陷曲邃之所，渺无寻处。若不状告，切思伊父子不仁，故纵女氏成精害众。伏乞怜准，行拘至案，收邪救师，明正其罪，深为恩便。有此上告。”诉状陈明了悟空作为原告的基本信息：“年甲在牒”，身份是“东土唐朝西天取经僧唐三藏徒弟”；案由是“假妖摄陷人口事”，也就是指使妖怪绑架人；事由部分陈述了状告李天王和哪吒的原因，指责他们“闺门不谨，走出亲女”，“变化妖邪，迷害人命无数”。八戒听后都觉得有戏，“告的有理，必得上风。” 悟空上了天庭，见了玉帝，呈上状子，玉帝“将原状批作圣旨”，宣李天王见驾，并责令“原告也去”。悟空就随负责“送达”的太白金星一起去了李天王府上。李天王听后大怒，坚称悟空诬告，并称“律云：诬告加三等”。随即将悟空绑了，要砍头正法。 此处有一个细节：前面八戒说的“告人死罪得死罪”，体现的是唐律诬告反坐的精神，与西游记的故事背景更加吻合，而李天王声称的“诬告加三等”却已是罗贯中所在的明代的法律，属于“穿越适用”。 好在哪吒及时赶到，给李天王耳语了一番，李天王方才明白，那绑架唐僧的老鼠精确实是他的干女儿，只不过疏于联系，竟然忘了这事儿。李天王满怀歉意想给悟空解绑，悟空哪里肯干，坚持要求将此情景呈现给玉帝。李天王求助于太白金星，太白金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悟空解了绳索，悟空感叹：“古人说得好，死了莫与老头儿同墓，干净会揭挑人”。姜是老的辣，金星看太白，后面体现的更加直观。 悟空催着太白金星和李天王去玉帝那里“开庭”问案。李天王自知理亏，哪里敢去，只好再次央求太白金星出主意。 太白金星是这么劝悟空的：“一日官事十日打，你告了御状，说妖精是天王的女儿，天王说不是，你两个只管在御前折辨，反复不已，我说天上一日，下界就是一年。这一年之间，那妖精把你师父陷在洞中，莫说成亲，若有个喜花下儿子，也生了一个小和尚儿，却不误了大事？” 太白金星的意思很明白，诉讼这事儿，周期本来就长，现在老鼠精究竟是不是李天王的女儿，一时也难以查清，“天上一日，下界就是一年”，悟空你是耗不起的，否则即使赢了官司又怎样？唐僧孩子都生了，还能去西天取经吗？ 这一招果真说动了悟空，悟空问太白金星，那我这案子怎么办？太白金星说：“我只说原告脱逃，被告免提。”也就是视悟空弃诉，让天庭按撤诉处理，自然也就不追究李天王和哪吒的责任了。 悟空不傻，当然不肯，责难太白金星不厚道，但迫于无奈，只好自己提出一个和解方案：要李天王答应亲自带领天兵天将去捉拿老鼠精，他和太白金星到玉帝处陈清双方已自行和解。李天王允诺，悟空随即和太白金星去玉帝面前回旨，说明双方已“庭前和解”，请求撤诉，不予追究李天王的责任。玉帝欣然准许。 后来，李天王很好地履行了和解协议，和悟空一起下界收服了老鼠精，解救了唐僧。至此，孙悟空的这场天庭诉讼才算案结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