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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于个人公众号：所以所有所安 一 社会学家米尔斯有一本很有名的书叫《社会学的想象力》，推荐大家读一读。如果你觉得整本书读下来有困难，起码要读一读这本书的附录，题目叫《论治学之道》，米尔斯在附录里面讲到了研究社会学的一个方法，就是重视日常生活，把日常生活体验与学术研究融合在一起，他说真正的社会研究都应该有个人对生活的体验。想想也是，如果一种关于社会的学问，连做学问的人自己的生活都被隔在外面，你还能指望它有什么用呢？ 说这么多，其实是想给自己今天聊的话题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选了米尔斯的这个观点，纯粹是狐假虎威，不过推荐阅读是真诚的。 今天想跟大家聊聊学霸这事儿。 二 我第一次听到学霸这个词，是上高中的时候。学霸大概就是说，有那么一小撮人，厉害的一塌糊涂，什么数理化，政史地，只要是中学里头开的课，哪怕是生理卫生，他们都能学的好，并且考出来让你瞠目结舌的高分。当然了，高中的学霸，后面有高考的压力跟着，怎么去学习都不会出现“学偏了”、学出五花八门的危险。 我今天想跟大家谈的是大学的学霸。大学的学霸跟中学的，就很不一样了，五花八门。有的年年奖学金，有的各种等级考试刷了一遍又一遍的高分，我说的是各种等级考试，无论学霸是什么专业，无论这个等级考试跟这个专业用不用得上，都是一大堆资格证书在手。我做学生的时候，旁人讨论最多的都是这类人，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后来跟后辈聊天，他们大多也会拿他们的学霸当做谈资，一样的羡慕。 你看现在网络上流行的校园意淫文学，或者被拍成了偶像剧的校园剧里头的那些学霸，不但学习要好，篮球打的也要好，阴谋腹黑也得好，还要有洁癖，爱干净，脾气好，会赚钱，颜值高，又不花心……。这个学霸思路，非常传统，就是所有你能想到的方面，学霸必须都是足够好的。这是学霸的人物设定决定的，学霸的理想型，你想要当学霸，这就是终极模板。 只是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发现，那么努力的学霸们，在进入社会之后多数反而没有获得在学校时大家预测的那么大成就。虽然他们多数也不太差，但毕竟没实现预期，这一点不光是我们，多数身在庐山中的学霸自己，也是不满意的，这带来了迷茫，带来了不快乐，啥都考那么高分，各种评比都那么厉害，为啥却没有个又是自己喜欢又能做的深入的领域呢？学霸不高兴！ 我曾经特别好奇，怎么会不快乐呢？没达到自我预期！为什么达不到预期呢？这是个问题！ 为此，我做过一段时间的社会调查。学霸们过得不能说很差，在工作中也能算是骨干，大都保留着学生时代的努力状态，但也的确很少有做的特别出彩的。严格的说，除了各种八卦网络空间、公众号鸡汤或者吹牛文章上头，说几位名人说是从小学习好之外，在我的调查访谈中，我甚至一个都没遇到。当然了，我没遇到，这不代表没有成为精英的，只是，我对此很不理解，学霸的精英率怎么会这么低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还要不要对那些跟着我读书的孩子们提建议，希望他们做学霸呢？ 为此，我做了一个持续的近距离观察。传统意义上的学霸，有这样一个几乎商标般存在于不同学霸身上的特点，他们对接受任务以后的行动有很强的执行力，可在没有任务分配时，他们对应该去做什么和怎么做却很茫然。 这导致了两个后果： 第一，假如分派任务给你的是个牛人兼好人兼首先从你的职业生涯角度考虑，那么你的职业生涯有可能有个适当的规划，因此从一个不错的苗子变成一株不错的植物。 可是，你不能指望别人给你的永远都是适合你的。事实是，在一个集体中，分派给你的任务的理由，更多是觉得你能干好，其他人未必能干好，你能干，其他人未必愿意干。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团队负责人，考虑的第一位是迅速高效的完成团体任务，而不是你的成长，哪怕你是学霸。这样一来，学霸职业生涯的起步就是支离破碎的，不能成为精英也就理所当然了。 可能有的同学会问，那他们可以做自己的规划呀？嗯，这恰好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 学霸们也会看心灵鸡汤，也会做职业规划，但是多年来在考试竞争系统内锻炼出来的竞争意识，让他们不能忍受自己在一群人中间是落后的那一个，无论在哪个方面。 考试的竞争系统有两个特点，一是线性排列，我高你低，我第几你第几，一目了然。二是外在评价，考试参与者都是考生，结果由不参加考试的裁判作为第三方给出判定，这里面如果有自我肯定，也是以第三方的评价为唯一的参照指标。 因此，只要符合这样的两个条件，学霸们都会去参与竞争。演讲比赛要争，体育运动要争，甚至有些公司的团建活动也要争个高低……。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在所有方面都争，怎么可能高质量的完成自己的规划？ 企业也好，机关也好，当他们遇到需要一个事情被大家积极做好的时候，有时候会有朋友问我，怎么做才能办到。我一直告诉的都是一个办法，屡试不爽的办法：搞个评比就行。不需要评比本身有意义，符合前面说的那两条，线性加上外在评价，甚至物质奖励都不是必须的，有个荣誉证书就成。说的极端些，这样的竞争思维早就把这些传统意义的学霸独立思考的能力给摧毁了。 线性时间上，别人结婚了，他们会着急，别人生孩子了他们会着急。线性数量上，别人加薪了他们会着急。线性级别上，别人考上了研究生他们会着急，别人的行政级别升了他们也着急。 你以为他们着急的是那几个钱吗？也不全是，他们是着急他们在竞争位置上的落后。追赶本身，成了他们人生的意义。这个时候，如果全社会流行宣传吃屎，评价上有个标准说吃的越多越牛，他们也会是最积极的去吃屎，并且试着多吃猛吃的那群人。 所以，如果你想要的如果是这样的学霸头衔，我劝你慎重。学习好就不会在哪怕人足够少的时候，不去挤公交地铁吗？挤的欢着呢，不然怎么办？他们自己又不生产意义，他们就是意义的搬运工而已。这是做了学霸和试着做这样学霸的人的特点。 再上升个高度，哲学上对这样的思考方式有个名词叫抽象的外部反思。就像有些地方的路靠着拆了建、建了又翻修来增加GDP一样，GDP本身什么意思，对社会生活有什么积极作用？不管！名次先搞上去再说。个人也一样，这个评比对我的生活或者工作能力提升有没有帮助？不管！先搞个好名次回来再说。这其实跟盲目的比谁吃屎吃的又快又多的愚蠢程度，差距不大。无论从个体生活看，还是搞学术研究，这才是你们在上了大学之后应该首先警惕和反省的大问题。 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