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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骸已随流年去,学问尤争造化功”——追忆我的恩师冯亚东教授

来源:民大李凯 作者:民大李凯 人气: 发布时间:2017-03-17
摘要:近段时间我偶尔会翻起林东茂老师的《尤争造化功——追忆山田师》一书,其中每每提及的师生情谊,让我触动、感伤,读此书时,我的恩师冯亚东教授正因“渐冻症”卧病在床,天意弄人,现在我的恩师竟然也在彼岸,生命的无常让人唏嘘!我虽没有林东茂老师在学界的
近段时间我偶尔会翻起林东茂老师的《尤争造化功——追忆山田师》一书,其中每每提及的师生情谊,让我触动、感伤,读此书时,我的恩师冯亚东教授正因“渐冻症”卧病在床,天意弄人,现在我的恩师竟然也在彼岸,生命的无常让人唏嘘!我虽没有林东茂老师在学界的影响力和地位,但师生之间的情谊应该是相通的,当一位弟子发自内心最深处地敬重老师,那么,老师的痛,老师的汗,老师的泪,就会让其感同身受。我对恩师冯亚东教授的情感就是如此,我没有保留地崇拜、敬重、深爱着他,就犹如他对我的情感一般。师母说,我是他的半个儿子,一点也不为过。恩师于2016年10月21日13时09份与世长辞,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消息传来,仍然不免心中一震,犹如巨石压胸一般,失魂落魄恐怕就是描述这样的感受。泪水随着脸颊在秋风中滑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是真到了伤心处了!今早我调了5点40分的闹钟准备赶去参加恩师的告别仪式,但凌晨四点惊醒之后再无睡意,我和恩师的过往,如同电影的画面一幅一幅地浮现脑海。我在本科学习阶段对刑法产生了兴趣,于是想进一步深造,回到成都是我的首选,家里人请龙宗智教授推荐一位刑法导师,从此,我与恩师结缘。大概是在2000年的某一天,我想请恩师吃个拜师宴,恩师没有拒人千里。我忐忑地在饭店门口守候着,彼时我并不知道恩师的模样,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带着眼镜,夹着皮包,有些学究气的人一步步走近,我上前试探着一问,才知是恩师驾到。席间,我提到了今后想在刑事责任年龄方面做些文章,恩师笑而不语,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想法有些幼稚,这样的题目哪里是我能驾驭的,直到今天我也不能驾驭这样的课题。恩师不想打击我,故笑而不语。我的本科毕业论文写的是婚内强奸方面的话题,当时,这一问题刚刚出现,国内争议很大,我把毕业论文交给恩师一看,恩师稍加点拨,成就了我的第一篇公开发表的学术论文(《人民司法》2000年第12期,《也谈“婚内强奸”问题》)。恩师的点拨,切中要害,不偏不倚,既要理论,更要务实。林东茂老师曾在其文章中说:“得起要领,一语中的;不得要领,流散无穷。”长篇大论看起来很有分量,但切中要害,四两拨千斤才是真正的高手。现在的期刊,动不动就要一万五、两万以上的字数,博士论文动不动就写到四五十万字,有必要吗?恩师写“中西文明”这么大的题目,也就只用了三十万字,恩师就是这样的高手,可以“一语中的”,所以不必“流散无穷”。林东茂老师曾向我亲口表陈:“中国大陆的学者,我最敬佩的是冯亚东,没有之一!”今日恩师离去,不知林老师是否知情,如果知道,相信会是十分悲痛的。我时常去恩师家中拜访,聊聊家常,说说问题,恩师烟瘾较大,我也是烟民,吞云吐雾间,思想的火花不断迸发。恩师的语言不紧不慢,娓娓道来,深入浅出,每次聊完之后,有醍醐灌顶之感。我虽与恩师结缘不浅,但在读研读博期间,却未与恩师合作发表过哪怕一篇文章,不是我武艺高、能力强,我也曾向恩师提出过请求,但被恩师婉拒。他的理由是,“你太懒,我就是要憋一下你!”这个理由我当时无法理解,现在有所领悟,但也不免抱憾。恩师是在因人而异,因人制宜!没有他的“一憋”,我恐怕难以胜任三尺讲台的工作。恩师后来不仅钻研刑法,更把自己投身到更广阔的社科领域,包括文化学、历史学、哲学、社会学等,恩师喜欢自驾,也不去太远,就喜欢去川西高原,看看蜀山之王——贡嘎雪山,回来之后会把得意的照片给我们看,再聊聊旅行途中的趣闻、险情。恩师说,自己对刑法的研究到头了,我不这样认为,直到今天我的看法依然是,恩师是跳出刑法看刑法,正如他曾经的书名——《罪与刑的探索之道》,恩师是在问刑法之道,而其他的刑法学者是在探究刑法之术,道与术固然都重要,但二者有层次之别,恩师的著述不多,但均是经典之作,读恩师的文章、著作,有拨云见雾之感,不像现在国内有些学者的文章或著作读起来却叫人云里雾里。高下立现!恩师在学界的观点看起来有些固执,在学界主流看来甚至有些老顽固。具体一点,就是犯罪构成四要件和三阶层之别,恩师始终坚持传统的四要件学说,建议对其加以改良即可。我曾对四要件体系产生过质疑,大概是受了三阶层的“荼毒”。先不说二者的优劣是非,因为没有一个所谓完美的体系,单就恩师提出的刑法理论应与一国刑法典的具体规定相契合的观点,就足以让三阶层论者抓破头皮。恩师的病是所谓的罕见病,病因不明,但多数人相信这与他的一本书相关,恩师倾尽全部心力写作本书,直至生命尽头,这部用生命写就的巨著是《平等、自由与中西文明》,说它是巨著,不是因为字数多,而是因为书里的内容够深刻、有情怀。该书第一版由法律出版社出版,第二版由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买来读一读,我不是为恩师打广告,他现在也不需要了。我个人以为,不论是搞自然科学的,还是搞社会科学的,读一读这本书都会有所收获,有所启发,有所感悟,有所缅怀,这是恩师用他生命的最后二十年写就的巨著,放眼当今充斥着功利主义的中国社科学界,无人能出其右,仅就这一点来看,这部书就是有阅读必要的。我博士毕业的2013年,恩师已经病态初现,走路已经颤颤巍巍,甚至需要旁人搀扶,但恩师仍坚持到答辩现场旁听,为我们打气。这是一种担当,更是恩师对我们的情谊。今早的成都,秋风瑟瑟,阴雨绵绵,不知道落下的是老天的眼泪还是恩师的不舍。回家后,天空忽然晴空万里,秋高气爽。看样子,恩师已然放下人间的一切,到彼岸世界悟道去了。正如星云大师所言:“你怎么知道他在这个世界闭上眼睛,不是在另外一个世界睁开了眼睛?”但愿如此!恩师的一生艰辛坎坷,但用“学为人师,行为世范”来总结是十分准确的。恩师的形骸虽然已随流年而去,但他的造化,他的所悟之道,他的为人之道,却长留我们的心间,难以磨灭。“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希望能与恩师来世再续前缘,说到这里,已经泪如雨下,不能自已……冯亚东,中国伟大的思想家、文化学家、历史学家、哲学家、法学家,山西代县人,1953年1月生于四川成都。1969年3月回原籍(山西代县新高村)插队当农民,1972年3月进入代县机电厂做工人,1976年12月调至四川南充地区农机厂,1978年10月考入西南政法学院法律专业,1982年7月毕业分配至四川省南充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任刑事法官,1986年5月调往四川政法干部管理学院任教,1998年7月转至四川大学法学院任教,2002年7月再转至西南财经大学法学院任教。2016年10月21日13时09分,恩师于成都病逝,享年63岁。当你到中国、到西南、到四川、到成都旅游时,路过四川大学、西南财经大学、西南交通大学、四川师范大学、西南民族大学、成都大学等高等学府和科研院所时,当你看到政府机关、司法部门大门口悬挂的国徽时,请你想起“冯亚东”三个字,里面有无数的冯门弟子在继承着恩师的遗志,在努力而艰难地推动着中国的法治建设,也在心中感念着恩师的一切! 西南民族大学法学院 李 凯 2016年10月23日于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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