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老去”的故乡 你来自哪里?你归于何处?这既是一个形而上学的问题,也是一个宗教问题,尤其是对于缺乏宗教信仰的国人而言,更是如此。所以,无论我们出生在何处,迁徙过多少地方,走得有多远,总被一种原乡情结、土地情结所纠缠。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萦的土地。得意时想到它,失意时想到它。逢年逢节,触景生情,随时随地想到它。海天茫茫,风尘碌碌,酒阑灯灺人散后,良辰美景奈何天,洛阳秋风,巴山夜雨,都会情不自禁地惦念它。 寒假回家,茶余饭后与家人闲聊,得知村庄上的几位长者已于不久前猝然长逝。晚风吹透故乡,苦霜把一切抽打成废墟,那些习惯里的人或者物是瓦砾堆了,棱角分明,记忆中无法抹去。 家乡,现在自己感觉苦于找不出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距离、陌上、亲切、衰老、死亡.... 秋雨潜滋暗长,庄稼暗香盈袖,这之后,夜很凉,灯火如稻草绳搓合进黄昏。这是装满了我童年记忆的故乡。多年来,故乡从未离开过我的视野,并因为爱它,才为它的人情嬗变而心疼,为生活在这里的村人遗憾而痛心。 冯骥才曾惋惜,中国每天有上百条村消失。对此许多人无所谓,乡村代表落后的东西,正在远去的东西,被抛弃的东西。乡村是人伦道德、文化传承的根基。国学大师梁漱溟的“新农村图卷”强调精英回归。在梁看来,学习西方的过程,先是学技术,再学制度。因此他说解决中国的问题就必须从农村开始。梁认为乡村重建应建立在恢复乡村的传统价值。这个“最后的儒家”,这个倔老头将被证明是有远见的。 然而乡村无形的消失每天都在发生,乡村所代表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正被完整置换。乡村不可爱了,乡村凋敝了,乡村消失了。工业化、城镇化进程的不断加快,农业人口逐步转化为非农业人口,农业活动转化为非农业活动,传统的农业社会在这一社会变迁的大潮下面临巨大挑战。衰落的村庄面临着经济萎靡、人口大量迁出、人才引入匮乏、基础设施配置不足、养老缺失、生活环境恶劣等一系列难以解决的现实问题,且受到了工业化、城镇化所带来的人口大量集聚、资源优化配置、经济快速增长的冲击...... 小时候的记忆中,家乡总是很亲切,一切都是那么温馨。马路两旁的小花园,总是被悉心在家的人们整理、种植、开花、结果。漫道花香,清远流长......人们的生活虽然不算是很富足,但是人们都很幸福,过活的很安详。几世同堂的家庭并不少见。花甲古稀之年的老人,享受着生命中最后的安然的结局。孩提时代的我们,总是那么天真,有着自己纯真的梦想,望着蓝天,心在徜徉.....年轻的人们总是为了这个家庭忙碌,但是他们的面容机会看不出丝毫的怨言。 也许,这些景象只会永远停留在自己的记忆中了。 好多年过去了,家乡也变了。在我的眼中,“家乡”正在“死亡”.....走在路上,见到的只是时不时的疾驰而过的车辆,伴随着一阵过往的尘埃。马路上没有了往日的平静与安详,听得多的,还是机器的声响。 门前的花园依然在,只是没有的往日的欣欣向荣,一幅颓败的景象。家中的老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常住的守门人,为那些为了生计而离开家乡的年轻人操劳家里的一切.....花甲之年,却仍然是家里的“劳动力”。因为劳力限制,村庄里的耕种方式,这些年来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田地旱种,土地全靠农药肥料支撑,荒芜和肥力下降的田土越来越多...... 大街上,见不到几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有的外出务工,有的求学他乡,有的迫于生活,不得不离开这片故土。见到的,只是童叟、妇人,和家家户户门前颓圮的花园。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因为我已经没有故乡”,还有谁高唱“在希望的田野上”吗?落叶归根曾是我们为之奋斗的目标,而今大部分的年轻一代却如那漂流的浮萍,看不到未来。恍若隔世,似曾相识,会心一笑,增一分减一分都美中不足。旧式乡村与我们渐行渐远,而新式乡村却看不到头。 这一切的爱与痛之中,自己无能为力,仅能摘录其中的片段,并筹划着有朝一日立此存照,记录民风遽变、一个村庄的死亡全程。 负重的村庄村庄是一只千年的老龟,背负着一副沉重的包裹,行在悠悠岁月之河。风吹叶儿黄,黄了又绿。你可知岸上几度春秋?几起潮涌?你是风雨不惊,或是沉醉在了自己万年不醒的梦里? 一个人走了,地球继续转动。生命之花凋落在小乡村的宁静湖面上,却没有荡漾起涟漪,除了他自家人的悲凉不舍。也许,生命之花无所谓轻重,那宁静便是老去的特征! 家乡成为一幅衰老的景象 慢慢的老了 接近死亡...... 老了..... 这是对于生活辛酸的感慨? 还是对于现实的无奈的悲叹? 2017.1.7 甘肃酒泉 村庄图志(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