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家,看见父亲卷的老旱烟,点燃一根,抽了三下,便觉晕晕乎乎。父亲躺在炕上看抗日神剧,他最喜欢看这些上下不着调的电视剧了。父亲看电视,从来不笑,也不发表任何评论,只是看,看完就睡觉。次日早起,炖上罐罐茶,喝完就去村头小卖部里挖一会坑,揿一会牛。父亲打牌的手艺好,常赢不输,牌风好,不紊不燥。下午四点多回家,开始卷旱烟,一下卷十来根,放在烟灰缸里,随时备用。父亲间或抽香烟,他说,这烟抽起来没劲。父亲的衣柜里,一直存放着几条好烟,我回家忘带烟时,便从柜里拿出一包。 我上初三那会,因了几位要好的同学在课余、周末相玩时,便有人提议喝酒,喝酒时自然少不了烟。这酒和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上高一那会,我给父亲说,不读书,要去上海打工。因两年前我独自离家出走过,父亲便同意了。临走前,父亲和母亲为我准备了一个大黄提包,里面有母亲为我准备的衣服和煮熟的鸡蛋。当我坐上去天水的班车时,打开提包,发现里面有两条金城牌香烟。到上海后,拨剑四顾两茫茫,方知上海滩不是那么好混的。后决定回家念书,到火车站遇见西安一姓方的大姐,听说我是甘肃人,且又是同一车次的火车,显得格外亲切。 回家后,父亲问我,回来了,你要念书,还是不念了。如果念书,他就到学校跟老师去沟通,如果不念,就让我去工程队当小工子。父亲让我选一样。我对父亲说,念书。 重新回到学校后,已开学一月有半。从此,让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好好读书。去上海还没抽完的烟,回到家后,父亲并没有从我手中收回。我是住校生,把剩余的香烟带到宿舍里,慢慢地和同学共享了。 此后的两年高中生活,读书是第一位的,练习写诗是第二位的。当然,香烟未曾断过。父亲每周给我的生活费中,总要挤出两包烟来,不够时,就抽其他同学带来的旱烟叶。 高二暑假,呆在家里,要么向母亲要钱去买烟。后来,发现茶几下面的小柜中,总有几包小兰州香烟,不带嘴的。顺手拿一包,抽完,再拿。没有时,就抽老旱烟,卷的细细的。卷粗的,一根就醉了。 我的烟瘾就是这样慢慢养成的。大学时,喜欢在寝室熄灯后,点上蜡烛写东西。边写,边想,边抽烟。写完后,睡觉总是惬意的。 工作后,在细巷乡上工作三年,骑着摩托,斜挎一包,里面装着一本订阅的诗刊,还有一条红兰州香烟,一块八一包。上山下队,遇见老者,发根烟,聊一会。后来调到司法机关,开始办案,阅卷是最容易让人发生无聊的事儿。一字一句、一页一行、日期、签字、页码都得阅仔细了。有时,看一上午卷,泡的茶一口未动,半包烟已没了。就这样,从一周一包发展到现在一天两包。 现在,父亲老了,每天要卷十来根老旱烟。 2017年1月6日于古阿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