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雷电交加,大雨滂沱,门前草坪上散落了不少树叶。 一大早,我向小区湖边走去。宽阔的湖面依然那么平静,并没有出现湖水上涨的景观,成群的大雁、野鸭依旧在湖里觅食嬉戏。环湖跑步两圈后,我坐在了湖边的椅子上歇息:湛蓝的天空,碧绿的湖水,装备专业的骑车孩童,安静神秘的老年公寓,此情此景,勾起了我的无尽遐思------ 那是1996年的秋天,我作为中国高级检察官代表团成员前往加拿大温哥华参加国际刑法学术年会,同时过境美国,访问了美国FBI、最高法院和纽约市的两级检控机关。截止今天,一切的一切均已淡忘,但有一个场景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并且由此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 学术会之后,我们应邀参观了加拿大BC省监狱。天哪!服刑人员的居住条件彻底把我惊呆了。他们每三个服刑人员居住一栋独立的别墅,别墅外墙挂满了色彩斑斓的鲜花,别墅四周是修剪平整的草坪;每个人具有独立的卧室和卫生间,卧室里张贴着家人的照片,十分温馨;电视大厅、洗衣间和西式厨房为三个人公用。中午,监狱长邀请我们与警察、轻刑罪犯一块用餐,我又一次被惊呆了:除了烤三文鱼、烤牛排、炸鸡腿任选一种外,面包、薯条、撒拉、各式汤类随便使用。 当晚,我夜不能寐。作为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穷教师,即使在京城工作,也经常为是否吃一碗炸酱面而苦苦盘算,而这里的罪犯竟然吃鸡腿、牛排、三文鱼,住花园别墅。原来,我们共和国副检察长居住的万寿路公寓,也不如他们居住的环境和条件。难道这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 回国后不久,教研部先后有三名青年教师前往加拿大、美国,一去不归,我担任主任的培训部也有两名青年教师辞去公职做了律师,而我却在 1998年糊里糊涂的担任了教务处处长,经常端着杯子、夹着本子、煞有介事、没完没了的参加处级干部会和党委扩大会。记得那些日子里,我除了主导制定高级检察官各类培训教学计划并组织实施外,主要任务是“三陪”。即,授课前,陪同授课官员、教师喝茶聊天,课堂上,履行课前介绍、中间陪坐、结尾点评的规定动作,下课后,在学院餐厅陪吃陪喝,送走了之。一天下来,累得半死,一年到头,颗粒无收------ 此时,女儿初中毕业了。如果读一个好高中,又需要屈尊求人找关系。那时候,初来乍到,诺大的北京,我只认识天安门上的毛主席。于是,我同妻子作出决定,节衣缩食供女儿去国外读书,让其做一个自食其力的自由人、探路者。果然不负所望,2001年女儿顺利考取了加拿大东部的一所大学。五年里,女儿勤工俭学,刻苦学习,成绩优异,如期毕业,并在埃尔伯塔省卡尔加里市找到了一份工作。卡尔加里是加拿大第四大城市,也是北美最大的能源中心,全国工程师最为密集的城市,北美地区日照时间最长的城市,多次被评为世界上最清洁、最适宜居住的城市。 就在那一年,国家检察官学院决定迁往昌平小汤山,恰好我也度过了检察官离职做律师的禁止性期限,同时熬到了提前退休的工龄条件(30年)。为此,我决定辞去职务,提前退休,做一名专职律师。原因很简单,挂职锻炼的经历和教师官员的历练让我重新审视了自己。与其坚守讲台,授业解惑,将30余年的从业积淀传授他人,还不如走上法庭,亲历践行,换一种职业和方式挥洒激情、自由生活。经过半年多的审批,2005年11月我终于拿到了《退休证》,2006年被全所36名律师选举为北京市紫光达律师事务所主任,2010年被北京市律师协会授予北京市百名优秀刑辩律师,主要做一些全国范围内重大经济犯罪、职务犯罪的刑事辩护业务。 之后,为了出入境便利,妻子也从北京市检察机关提前退休。2009年起我们走上了蚂蚁搬家的旅程,甚至将擀面杖和削面刀也带到了加拿大。2011年,我们取得了加拿大“超级签证”(Super Visa),夏秋两季会在加拿大度过。几年来,虽然两地奔波,旅途疲惫,但是,能够居住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个住宅区,远离纷争,简单宁静,各得其所,亲情相拥,应该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十八年前的一次公差,促成了我今天的候鸟生活。 2014年8月15日于CanadaCalga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