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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渔《笠翁偶集》中多妙语。言及“睡”时说道：“予最爱旧诗中有‘手倦抛书午睡长’一句。手书而眠，意不在睡，抛书而寝，则又意不在书，所谓莫知其然而然也。”既是论睡，书在其中就成了“红袖添香”的配角。说起来，“配角”不一定输给“主角”，陈佩斯的“配角”就远远胜于朱时茂的“主角”。 “莫知其然而然”，神仙境界，既不为读，亦不为睡，而两相得宜。“无意为佳乃佳”，午睡也就因此而成就了一段美好的时光。到了新单位工作之后，不意我竟有了亲身体验，真正滋味绵长，难足与外人道也。 上班时候，距家较远，午餐在食堂，午休在办公室。八项规定之后，一个长条沙发成了卧榻，靠枕一、薄被一，足矣。佐睡的东西的两个，一是上午分捡出来的报纸，留下有理论、有文采、有深度的，叠好，放在桌角，以便伸手可得；一是散文小品、《孙过庭书谱》之类赏心悦目的书籍，以备无可读报纸的替代。午睡时分，关闭门窗，挪沙发至桌角，展衣脱履，倚坐沙发，先报纸，后书籍，次序不可颠倒。待到睡意来临，顺势躺下，仍然手不离卷。到得眼皮打架，抛书报在侧之时，已浑然入无何有之乡了。一觉醒来，地上、沙发上书报狼藉，环伺上下，不复顾矣。 阳光好的日子，办公室的一株发财树树影婆婆，点缀在书报上，晃如仙境，时常有“无怀氏之民与？葛天氏之民与？”的惬意。雨雪天气，天幕低垂，四下静寂无声，常人所谓“闭门读禁书”的乐趣在左右弥漫流淌。晴好，阴亦好，乐在其中。 下午工作之余，整理午间读书报收获。或剪裁、或抄写，或打字成文。只缘毫无功利，许多思想如春日小草，自然蒙发，间或成文，又是一得。 书也读了，觉也睡了。不知读书为了睡觉，还是睡觉为了读书。只是我知道，无书不成觉，无觉，也就少了“手倦抛书”的闲适、随意和自得。好时光是自己寻得的，还是苏辙说得好，“使其中坦然，不以物伤性，将何适而非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