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妈妈在除夕前一天突然病倒了,我正打算启程时,接到大姐带哭音的电话,告诉我妈妈病危了. 情急之下想改签最近的车票,谁知年关时竟然不能,在不断的电话沟通里,我知道妈妈是在准备给我们这些在外地的孩子准备过年的食品时,突发心梗. 回到西安的家里,冷清得没有一丝过年的气氛,妈妈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亲人不能探视,每天的送饭,都是两个姐姐轮流进去,因为要换衣服,我与哥哥只能在外边等,无法进入病房. 第三天时,妈妈清醒些问起了我,我才得以进来送饭.走到病床前,看到妈妈在吸氧,一头白发散乱在脸上,她静静地闭着双眼,想起几个月前,我收到博士录取通知书时,妈妈当时健康快乐的神色,又比较下眼前病床上艰难呼吸的样子,我一下子悲从中来,护士提醒我说:心脏病人不能激动,你要控制情绪... 妈妈睁开眼睛,惊喜地看着我,然后艰难地说:不哭,男子汉大丈夫... 那几天,我与哥哥经常坐在病房外冰冷的大厅里,相对无言,雪有时会无声地落下,我回想起妈妈带我们在山村的往事-----隆冬季节,冰天雪地,我会与哥哥去河里抬水,有一次上坡时我滑倒在雪地里,结了冰茬的水一下子浇透了棉衣,我与哥哥只好再去河里重新抬水,回到家里我冻哭了,妈妈说;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其实当时我还不到8岁. 还有一个冬天,妈妈在河里洗衣,河边有一些修路时砍掉的树枝,树干早被人拉走了,妈妈认为这些扔掉的树枝没用了,可以拉回家做为过冬的干柴,就让我把这些树枝扎起来拉回家.从沟里的河边,拉到半山上的家里,这样的体力付出对一个7,8岁的孩子,是极大的挑战,当我汗流浃背地将树枝拉到家门口,正在憧憬妈妈的表扬时,队长却突然冲出来,将我辛苦从河滩拉上来的树枝夺走,嘴里还说:这是集体的,你们不能拉.我因此爬在炕上大哭,哥哥知道后气得直骂,妈妈还是这样劝我: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由于父亲早年就参加工作当了铁路工人,家里没有男劳力,我妈妈领了我们姐弟四人可以说在愚昧落后的小山村受尽了欺凌,当时村里有一个很大的苹果园,收获时生产队按家分配,每户一堆,然后大家抓阄决定谁家是那堆,我手气很好,每次都是抓了最好的一堆,然后干部门就会说:这次不算重来.我与哥哥敢怒不敢言,但是后来我已经不再掉泪了,说实话我心里充满了仇恨. 我9岁民那年,家里连续出了几件事,一次是收麦时遇到大雨,部分麦子霉变了,而几乎所有发黑的麦子都分给了我家,我爷爷与妈妈分别找人吵了一架,但是没用,二姐与哥哥去磨房磨麦子时,二姐的腿被机器上的皮带打伤,伤口深可见骨,磨房在对面的山梁上,至今我记得哥哥在对面山梁上哭喊着给妈妈报信的声音,二姐被紧急送到医院,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当时大姐在二十里外的乡中上学,妈妈与哥哥送二姐去几十里外医院了,天渐渐黑下来,我一个人又饿又怕,但是我已经习惯不轻易流泪了,后来我在恐惧中关好猪圈鸡笼,又在恐惧与对姐姐的担心中摸黑爬上土炕,直到天亮时,我放出笼中的鸡并喂过猪,就睡着在猪圈旁,醒来时大姐已得信回家了,后来父亲也回来了,见到亲人,我心里充满委屈,但我依然没哭. 父亲终于下定决心带我们离开山村,他说:一家人再穷,饿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们一家又流浪到了西安. 妈妈因为是农村户口,没有工作,为了养活四个孩子,她受尽磨难,妈妈卖过鞋垫,当过扫街工,还捡过废品,休息日我也曾帮妈妈卖过鞋垫,为此没少受工商所的追赶与责骂. 后来我终于考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妈妈依然闲不下来,60多岁时,还经常去火车站捡瓶子卖钱,劝她时她就说:我还能动,自己可以赚些钱,也减轻些你们的负担. 2013年春节,在博士考试前夕,我回到西安,由于考试在即,我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附近的小宾馆复习,根本没时间陪老人聊天,我看出来妈妈想跟我说说话,我就告诉她:等我考上了,就回家报喜,到时我好好住几天.妈妈掩饰住失望,嘱咐我别太累.为了保佑我顺利考取博士,妈妈逢初一十五,必定去庙里上香. 2013年7月,我终于收到博士录取通知书,我回到家里给父母报喜,但是由于报到前有好多事情要办,我没有兑现在家里多住几天的诺言. 后来,我开车去学校报到,路上偶然听到了汪峰的歌<母亲>,......每次我在路上停下脚步,望着天空我就看到了你.....,刹那间我感慨万千,我知道无论我在什么地方,其实我走的每一步,妈妈都在身后关切地守望......<母亲> 寒假放假了,本来打算早早回家好好陪陪父母,谁知学校安排了调研的课题,为了与调研对象及时对接,我不得不一次次推迟回家的日期,直到妈妈突然病倒. 现在妈妈已经出院回家了,但身体已经垮,每天坐的时间超过两个小时,就会很累,自己起床也困难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大夫说妈妈的身体在走下坡路,除非奇迹,要么就会一天天地虚弱下去. 我真的愿意用自己的寿命,去换妈妈的健康. 祝妈妈早日康复! 也祝天下所有的母亲平安长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