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罗维尔的沃尔特
来源：法政小语 作者：法政小语 人气： 发布时间：2017-03-17
摘要：法籍 门罗维尔的沃尔特——读布莱恩?史蒂文森《正义的慈悲》文/张宁 布莱恩?史蒂文森的《正义的慈悲——美国司法中的苦难与救赎》英文原名“JustMercy”。译者于霄先生在提笔伊始便遇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对于这个原著书名的翻译。从“正义的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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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籍 门罗维尔的沃尔特——读布莱恩?史蒂文森《正义的慈悲》文/张宁 布莱恩?史蒂文森的《正义的慈悲——美国司法中的苦难与救赎》英文原名“JustMercy”。译者于霄先生在提笔伊始便遇到了一个难题，那就是对于这个原著书名的翻译。从“正义的宽恕”“多些怜悯”，到“罪有可恕”，再到“宽恕一只知更鸟”，直到我们现在看到的“正义的慈悲”。这一路斟酌辗转，看起来只是用中文对两个英语单词所进行的形式转换，实则是对法律精神乃至文明信仰的一种探寻。 1986年11月1日临近中午时分，美国东南部阿拉巴马州的一个小城门罗维尔的一家洗衣店里，一名18岁的白人女大学生被枪杀。7个月后，在人们的恐惧与愤怒之中，警方逮捕了沃尔特?麦克米利安，并以谋杀罪被起诉他。在接下来的舆论风潮中，沃尔特被司法人员和媒体描绘成毒枭、恶魔、黑手党、性变态者。一年后，沃尔特?麦克米利安被陪审团裁定有罪，并被判处死刑。然而，事实上，沃尔特只是一个每天伐木做纸浆材的小生意人，他没有杀过人，那起谋杀案跟他毫无关系。1989年，毕业于哈佛大学法学院和肯尼迪政府学院的布莱恩?史蒂文森，也就是本书的作者，以南方囚犯辩护委员会律师的身份在霍尔曼监狱死囚区见到了等待执行死刑的沃尔特，沃尔特告诉他自己是无辜的。就这样，史蒂文森开始了拯救沃尔特的艰辛道路。6年后，沃尔特?麦克米利安无罪释放，重获自由。 在原法院同意史蒂文森“撤销对沃尔特的全部指控”的动议，宣布沃尔特?麦克米利安无罪的那一刻，每个人包括沃尔特都情绪高涨，甚至欣喜若狂，然而史蒂文森不仅没有兴奋，而且莫名愤怒。法庭对该动议的听证仅仅用了几分钟，没有辩论和陈述，几乎是史蒂文森提交了动议后，法官便立即同意了，他甚至还慷慨地询问史蒂文森有无其他事项。诚然，这一最后环节与前期大量的工作密不可分，可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无罪认定恰恰与6年的艰难跋涉和漫长等待形成强烈反差。当事人沃尔特说：“他们把我关在死囚区里6年！他们威胁了我6年。他们用将到的死刑折磨了我6年。我失去了我的工作。我失去了我的妻子。我失去了我的声誉，我失去了我的——失去了我的尊严”。一个无辜受难者的人生突然间被司法机器以正义之名彻底颠覆，末了你还要感谢它的慷慨，感谢它还了你自由——这是一个多么大的反讽？因此，史蒂文森在法庭最后陈辞道：“我们为这个无辜的人定罪太容易了，我们把他送进死囚区也太容易了，而他证明自己无罪，获得自由却难上加难。” 美国的司法制度向来被标榜为具有较强的自我纠错功能。联邦法院系统和州法院系统互不隶属，各自独立；联邦法院系统包括最高法院、巡回法院和地区法院三级，州法院包括州基层法院、州上诉法院、和州最高法院三级；在刑事诉讼中又要遵循任何人不得被迫自证其罪、有罪判决必须毫无合理怀疑、对任何人都有进行无罪推定等原则。美国刑法率先创造了缓刑制度，并将教育刑观念和人道主义观念引入刑法改革。然而，即便如上所述，我们还是在沃尔特案件中看到了近乎荒诞的有罪推定和诱供、逼供，看到了尚待判决的犯罪嫌疑人被直接关押到死囚区，看到了司法体制内草菅人命的极度官僚主义作风，看到了令人恐怖的种族歧视，等等。这些与我们印象中那个司法独立的凛然大国的形象完全相悖，更可怕的是沃尔特案件远非个案。作者在书中提到了沃尔特之外一个又一个如他一样的无辜者，有的死里逃生，有的则死在司法车轮的碾压之下，还有的在监狱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刑。就在于霄先生翻译这部书稿的2015年4月，他还在电视新闻中看到美国阿拉巴马州有一位死刑犯被宣布无罪释放，而他身后正是本书作者史蒂文森律师。 现在，我们再说说译者开头对于书名的纠结：怜悯，宽恕，还是慈悲？怜悯，是不对的。谁来怜悯，又怜悯谁呢？是要我们或者警官、检察官和法官怜悯那些无辜者吗？沃尔特那天只是像往常一样下班开车回家，然后被野蛮逮捕并被告知他杀人了，如果他稍有反抗，可能就被当场击毙了，那么我们今天听到的就是一个过着双重生活的变态毒枭的故事。我们真的可以这样居高临下地怜悯一位无辜者吗？我的意思是，沃尔特离我们有多远？事实上，沃尔特的经历甚至就是作家哈珀·李《杀死一只反舌鸟》里无辜黑人罗宾逊的故事的翻版，而那部小说就是作者根据家乡门罗县的真实事件改编而来。在地球的其他角落，还会有多少个沃尔特呢？至于警官、检察官和法官，我们凭什么向他们乞求怜悯？宽恕，也是不够的。这一次我们宽恕了他——无论是真凶、无辜者还是判决的人，那么下次呢？当司法“在偏见、恐惧与愤怒的催动下，将一部分弱者推落苦痛的深渊”，那些有罪的和无辜的，都应该得到我们的宽恕，这里的“罪”已经超出司法的范畴。因为，人类追求公平与正义的道路是漫长且崎岖的，即便高高在上的法官也可能成为一种并不尽善尽美的制度的受害者。我们，“遍体鳞伤”的每一个人，都应在苦难中学会宽恕，得以自救。而这，就该称为“慈悲”。 2013你9月的一个夜晚，晚景凄凉并罹患痴呆症的沃尔特在家中悄然离世。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史蒂文森，以及和他一起战斗的人们。1989年，史蒂文森创建了平等司法倡议组织，致力于为死刑犯、穷人和少数族裔提供免费的法律帮助，沃尔特就是这个组织的直接受益者。2015年，史蒂文森的这本《正义的慈悲》一经出版即获广泛关注，荣膺多种奖项。二十多年来，在他代理的每一起案件中，他都像虔诚的宗教徒一样相信公平与正义终将到来。史蒂文森的慈悲与信仰，是那个社会光亮，是这个世界的希望。(作者张宁，系辽宁省法学会法治文化研究会理事，文章见于《人民公安报》《检察日报》《法制与社会》等报刊?。《正义的慈悲：美国司法中的苦难与救赎》，[美]史蒂文森著，于霄译，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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