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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的台湾人

来源:律事通 作者:律事通 发布时间:2017-07-03
摘要:律事有道 来源:宪道微信公众号编者按:特邀在台湾访学的斯彬教授写作一篇游记。身为泉州人也好,宪法学者也罢,作者眼睛里的台湾总有一丝不同于他人的况味。我们都有个大的话语: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话语太大不及细思,以致我们对于台湾政治现状的
律事有道 来源:宪道微信公众号编者按:特邀在台湾访学的斯彬教授写作一篇游记。身为泉州人也好,宪法学者也罢,作者眼睛里的台湾总有一丝不同于他人的况味。我们都有个大的话语: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话语太大不及细思,以致我们对于台湾政治现状的反应只是在惊讶、失望甚至愤怒之间打转。也许理解是最好的开始。而理解的开始应该是困惑,没有疑义一目了然的东西都是重申。甫下飞机,我可没有像有些同胞那样马上仰望蓝天深情呼吸。我是晚上八点到达的航班。空气中也没有甜味可供捕捉,相反只有湿润水气缠绕着人。打小听孟庭苇的《冬季到台北来看雨》,误以为台北唯有冬季多雨且雨季浪漫。其实台北雨多着了,我来四个月基本上隔两三天来场雨,缠绵不断。据说我还比较幸运,往年清明到端午的梅雨季节,屋内地面和墙上都是水,到处是挥不开的水气。是不是因为萧敬腾是台北人?即便如此,如果不巧你没带雨伞,沿街的骑楼可以保证你不太会被雨淋到,街面的清洁保证你不太会溅到满裤腿的泥污。台北的大街上看不到纸屑,一点污迹也会被小心清洗掉,当然不会出现哪里一滩污水。台北人把每一个角落拾掇得干干净净,随处舒心养眼。捷运高架下方成了休闲的步行街;市区是处流过河水,沿岸两边是花草和休闲跑道;阳明山山中的小道也干净清爽,没有落叶堆积腐败。在台北,动物也自我感觉良好,悠然拥有世界。我每天经过外双溪河岸,岸边的白鹭每每傲然踯躅,目中无人,虽然不到十米处就是大马路。有时候,它们离我不过一两米。我就恶意地想估计它们不知道我不是台湾人,心底泛起一阵冷笑。我还经常看见胖胖的松鼠缓缓爬上爬下。台湾人的礼貌是世界闻名的,在台湾最常看到的是排队,最常听见的就是“谢谢”。上车排队,倒垃圾排队,等电梯也排队,队形一定是一个人接着一个人,两个好朋友也要排个先后不会凑成一排。上车下车跟司机互道谢谢,购物完毕跟售货员互道谢谢。连学校的行政人员电话来通知个事情都要不断的说“谢谢”;如果登门,告别时必不断做鞠躬状,常常让我都莫名其妙诚惶诚恐,心中呐喊我只是个学术民工,鄙视我怠慢我拒绝我打击我没有关系的。在台湾随便搭上一辆计程车,司机只要发现你不是台湾人,就会热情地给你介绍怎么在台湾玩。有一天晚上,我们一行四个人在台北做公车,过了大半个小时感觉不对,才发现坐反方向了。因为也快到终点站了,想着干脆不下车倒着回去就可以。司机听了之后,建议我们如果赶时间就坐捷运,他挑靠近捷运的站点下车,并告诉我们怎么走。下车的时候却发生了让我们很意外的事情。我们四个人分别刷卡都被司机一一挡住了,他连续说:“不用了。”如果你是个风云人物可能会觉得台湾人不够热情。台湾人之间的距离还是比较明显的。在台湾的大学里,可能一个教授每天来办公室,但同事们对他的个人家庭情况也一无所知,更不用讲个人八卦或逸闻。我拜访师长一般也非常自觉,坐了半个小时后开始找个机会收住话题准备告辞。在台湾不会有人告诉你,“来了这里就当做自己的家哦,千万不要客气”;他们说的是:“有什么问题请告诉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更不可能看到哪个台湾人借着酒劲拍拍胸脯,说“有事跟大哥说”,或者互相抱在一起大喊:“兄弟,以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所以,你也不用烦恼这两个兄弟结没结婚有没有老婆老婆归谁。这种距离直接体现在餐饮上面。台湾人聚餐喝酒不会成为主题,量多量少随个人心意,没有人劝你要喝多少。如果你这时候你来个“感情深一口闷”,他们应该会关心地多看你一眼。台湾的一大特色就是便当文化。很多单位开会选在中午,大家先默默吃个便当然后开会,会议议程单刀直入有事说事绝少铺垫。我在学校也常看到中午十二点左右一群学生在公共活动场所围在一起边吃便当边开会,这点值得内地高校主管学生工作的官员学习,现在学生会很多活动都很占用课时时间。工作接待,台湾人也很青睐简餐,每个人各自点菜各自吃自己的。碰到人多吃大桌菜,一般会有公筷私筷之分,用公筷夹菜到自己碗内,再用私筷。说来惭愧,我刚来就被一个小女孩小声地喊道:“陈老师请用公筷。”你会问我说,闽南人去台湾应该比较方便跟他们更亲近吧。这是一种微妙的感受。有一位有名的教授听说我是泉州人,就饶有兴趣地告诉我他祖籍是福建泉州锦江,祖先在乾隆年间来到台北艋钾,三兄弟在艋钾建有祖厝,并开有一条道路通往龙山寺。该祖厝现为台湾著名古迹洪厝。他还向我询问锦江是否还属于泉州,是不是就是晋江。我回来后打听了一下,所谓锦江是元朝时候的称呼,现为泉州石狮的蚶江镇。有意思的是,蚶江镇的族人反过来托我牵针引线想来台北拜访,查阅本族的族谱,他们的族谱在文革时已经焚毁殆尽。他们已经不太清楚他们的族人从何而来,为何冠以“锦江”。当我再次拜访教授时告诉他锦江离泉州市区有一个小车的车程,邀请他下次到泉州时一起去游览时,先生神情饶有兴趣。我也碰见过不知“泉州”为何地的台湾人,这很令人诧异,你要知道台湾两千万人中有百分之九十的福佬人(福佬人指祖籍来自福建的台湾人。注意,福佬人不是大陆的“扶老人”,两者的共同点是勇敢。),其中大半人源自泉州。但大部分人虽然知道对“泉州”还是知之甚少。比较热情的台湾人听说我是泉州人,会搭讪道:“那你们的话跟台语也通哦?”我有时候会再恶趣味地追问:“也没什么差别吧?”他们一般会说:“也有不一样啦。”这倒是真的。台语和闽南话的厦门腔最接近,两者都是泉州口音和漳州口音的混合。台语的一些说法也会区别于厦门。有一次,我一上车,计程车司机就告诉我:“我们台湾一般不会叫师傅,一般称司机大哥,或者日语的‘温将’。你一上车我就知道你是大陆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师傅”这个词在台湾已经不算敬语,你一称呼人家师傅,人家可能会觉得你想学武术。但作为泉州人,至少走在台北的街头非常亲切。地名横纵是大陆的省份和城市自不必说。在台北走几步就有一个寺庙。台湾人都很虔诚,我曾在泉州接待一个台湾的教授,他每到一个寺庙都要在神明面前双手合十默默敬礼。台湾的寺庙很多与闽南有着渊源关系,著名的天后宫、龙山寺、青山宫和清水岩基本都来自泉州的主庙。闽南人甫来台湾,每年往返海峡祭祖拜神。后来就仿主庙的模样建造子庙,省却往返的路途凶险和麻烦。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专属泉籍的神明渐渐超越地域而为全台所供奉,其中比如妈祖、关帝爷、青山公等神明常年香火旺盛。我是在青山宫旁长大的孩子,五一时候特地去艋钾瞻仰。当我步入的那一刹确实有点恍惚,深深的天井、陡峭的台阶、飞舞的龙柱、精细的雕刻,俨然就是童年的青山宫。原来,我们都是青山宫和二妈(中国民间传说青山王有两位妻子,即‘大妈’、‘二妈’,‘二妈’在闽南相当于儿童的保护神。)的孩子啊。若比较起来,台北的寺庙没有大陆那么舒展,缺乏一些优雅,但更峻切和繁复,有立马夺人的效果。寺庙的主殿一般有两到三层燕尾脊,脊身饰以各种古典人物和动物花卉的剪瓷;层层迭起,最高一层脊背两角一般是双龙对向,中间是龙珠或者福禄寿三星,弧度极为陡峭,借着龙腾的态势,和剪瓷的鲜艳直有向人飞立的感觉。走进台北每座寺庙就是走进一座艺术的宫殿,建筑的每个部件都极尽修饰,无论石雕木雕瓷雕都精雕细琢美轮美奂令人应接不暇。尤其石雕,圆雕柱雕浮雕透雕影雕应有尽有,人物动物活泼生动如在言语,花卉草木细致可爱,蝶欲飞花正开,一切惟妙惟肖炫人耳目。我还注意到很多寺庙中,清末民国时期的人物和动物雕刻都比较凝练而有力感,有异于华美流畅的当代风格。台北的古迹建筑除了闽南风格的古厝和寺庙之外,不少是日本人留下来的建筑。台北“总统府”自不必说,就是当时日据时期的台湾总督府。“司法院”和“最高法院”所在的司法大厦也是1929年的建筑,出自日本人井手薰之手。我还经过立法院、行政院和检察院,匆匆一瞥感觉风格非常接近,应有可能也是那个时期的建筑。如果再到北投,更会恍然如在日本。流淌的温泉、弥漫的青烟、岸边的木屋,让你耳边不自觉地响起低慢的和乐。北投公园里有井村大吉的半身纪念铜像,铜像下的碑文说,该人曾担任台北厅长,亲手规划兴建了北投温泉公共浴场和北投公园。地方人士为了感念他于1934年就竖立了这一铜像。据说台湾有很多地方非常完整着保存着不仅日式的建筑,还有日式的生活方式。网上还有攻略说如何不买机票,一天玩遍日本。台湾人的日本记忆又似乎被小心地隐藏起来。我在图书馆翻了几本台湾人所著的台湾历史教材,讲到日据时期,仍然把“抗日”作为主要的线索,从前期的武装抗战到后期的政治抗争。但如果读到龙应台《大江大海1949》中那些为日本而战的台湾士兵,除了感叹命运的悲呛,还是会产生很多疑惑值得追寻。我去过恒春小镇,路过阿嘉的家。据说当年《海角七号》上映的时候,很多六七十岁的阿嬷纷纷买票上电影院。不知道当年年轻的恋人匆匆而别,究竟留下多少惆怅。我总觉得理所当然一带而过是对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尊重。产生不解才表明我们来过某个地方我们经历某些事物。困惑是人类应有的谦卑。人们都在说台湾人的温良恭谦,但如果看台湾早期的历史你最常碰见的可能是两个字:械斗。明清时期闽粤械斗非常厉害,屡屡惊动中央,让皇帝都非常头疼。在我老家惠安,据说械斗厉害的时候,两个家族打完架各自把尸体抬到县衙门,县官出来算了一下,李家死了五个人,张家死了三个人,那好张家赔李家两条人命的钱,赔完了各自回家。械斗不胜其烦,官府也没空搭理。如果细听,直到现在还有械斗的余音。我从小就有长辈跟我说陈姓族人有“不得娶黄姓女子”的祖训。可能因为年代久远了,这一祖训并没有得到遵守;不知道是不是产生过“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台湾早期的历史绝对也是风云大片,先是福建人跟广东人客家人,后是漳州人和泉州人械斗。械斗还可以因为乐器和音乐产生。嘉庆年间,台湾戏曲有两派分别为西皮派和福禄派,前者以京胡为主要乐器,后者胡琴为主要乐器。每每迎神会,双方对设阵势互相较量,这边一唱大家喊好,那边一片嘘声;对方接着唱得更高,喊声和嘘声继续攀升。最后,索性大家以肱二头肌定胜负。时光变幻中,台湾人已经淡忘了自己是泉州人还是漳州人,或者已经不介意了。坐车跟司机闲聊,司机偶尔会告诉我他们的祖先来自泉州,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如果你追问,他们就会说我们现在都不讲祖籍。教授的祖先是整个家族通过官渡来到台湾,至今保存有上溯元朝完整的族谱,族谱中还有先人离开锦江当时老厝的图案。但大部分来台的是生活潦倒的“罗汉脚”(光棍汉)迫不得已跨过凶险的“黑水沟”偷渡来此谋生,他们的子孙如何去追溯他们的祖籍地。再上溯到先祖的先祖,哪个福建人翻开族谱祖籍不是在河南,又要如何怀念。比较热衷谈祖籍的一般是外省人。他们会饶有意思地跟我讲他们的父亲是东北、江西或者福建等等,偶尔回乡的情节。说个有意思的事,不少外省人的父母都是老少配,差别得有个二三十岁。一个外省人的法官告诉我,他父母的结婚照中妈妈是没有笑容的。当时生活困难,为了安稳嫁给了生活有保障的老兵。另一个老师告诉我,他爸爸来台湾时一直觉得自己可以回大陆结婚生子,因此一直耽搁下来。在我小的时候,还常看到老兵或者老教师带着台湾的太太来看望留在家乡妻儿。老人一般来住几天旋即回台。在村民的叙述中,一家人其乐融融,绝对没有两个女人的嫉妒和伤害。可能来自台湾的丈夫给困顿中的原配带来强大的经济支持,也可能沧海桑田之后,根本不需要去计较。无论如何,老人对故土的思念感染了子女,他们多了一份对故土的善意,但也只是点到为止。有趣的倒是,那些忘了自己祖籍的人也帮他们记着祖籍,并给他们贴个标签“外省人”。械斗已经是历史,台湾的治安好的不得了。不用举数据,就说台湾人家里基本不设防盗门。在台湾没有安检一说,无论捷运高铁,我的朋友告诉我去立法院和最高法院旁听都不用过安检。而在大陆,你去找一个基层法院的朋友,不得过几个关卡,大门就得先打电话才能通过吧。我只听说一个大陆老师去听马英九的讲座碰见门口的安检。所谓安检就是如果要带包进演讲现场,安保人员会打开包包过一眼。当安保人员听说他是老师,马上鞠躬抱歉说:“老师,不好意思,不知道您是老师。”我遇见一个执法过程,一伙人在溪边烧烤,执法车下来一个人对着这伙人说了一两句话,大意是有人检举,溪边公园规定不能烧烤。那伙人漠然听完,停止几秒钟,随即默默收拾东西离开。整个过程没有语言交流,没有语言冲突。但似乎也不能说台湾就是一个非常平和的社会。台湾人觉得他们已经建立了引以为傲的民主和法治。但是这样吗?每每想到当年宋楚瑜连战经年累月驻扎,凯达格兰大道人潮汹涌呼声四起的时候,每每回想带着眼镜白净斯文的学生冲进立法院的那一刹那,我就问自己这是守法的公民吗?他们在关键时候,还是暴露了权变而非规则的意识?最近国民党有了新一任的党主席吴敦义,民进党的谢长廷奚落他是手下败将。当年竞选高雄市长,谢长廷派系在关键时候拿出一个证明吴敦义外遇的录音带,导致吴敦义选情大挫,政途一路转下。谢长廷却自此以后一直是台湾政坛的常青树。那台湾人的道德感在哪里呢?更不用说谢的所为跟尼克松几无差别,已经触及民主道德的底线。来台湾四个月,每天出门,正在扫地的大哥会停下来跟我笑笑;路上的陌生人互道“你好”;只要问路都会得到平静却周致的答复。每碰见一个台湾人,都会收获一个微笑;但你问我什么是台湾人,对不起,我只好送你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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