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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上船的无聊中，我和小纯开始聊天。九零后女孩子是不怕别人问她年龄的，从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得知小纯生于1992年底，老家是广东潮汕农村，一个极为重男轻女的贫困家庭，她是家中的第七个女儿，上面有六个姐姐，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她的父母为了生育一个男孩子，不但东躲西藏地偷生，还将自己的女儿陆续抱养给没有孩子或者只有男孩的家庭。她有两个姐姐一个被暗中送给华裔英国人，一个送给香港无孩的老夫妇。亲生父母终于在第八次怀孕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对那孩子过分溺爱，要什么给买什么，用小纯的话说，就差去帮他摘星星捧月亮了。 小纯一生下来就被深圳一户人家领养了，那家有两个十多岁的男孩子，渴望养一个女孩，可又不敢违反政策再生，正好有亲戚在乡下，就偷偷领养了小纯。她在原来的家庭排行老七，养父母就宠爱地叫她“七仙姑”。 九十年代的深圳，被一个伟人划了一个圏，正是大搞特搞新区建设的时候。养父母抓住机遇成立了建筑建材公司，一家人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很快就成了土豪。两个哥哥都喜欢这个小巧玲珑，开朗聪明的妹妹，“七仙姑” 从小就被两个哥哥顶在头上逛超市，买好多小女孩子的玩具。人说贫穷是万恶之源，富裕起来的家庭心态也特别轻松，更懂得温馨的重要，她从来没感觉自己是被抱养的，更不会有寄人篱下的委屈。 高中时，“七仙姑”的养父见她学习成绩不错，就花大钱将其送到香港去读私立学校。香港的发达和富裕一直是内地人所热切向往的，那成群结队去香港生孩子的明星和二奶们就是一种明证。即使在九七年香港回归之后，它依然比大陆经济先进五十年以上。 开学时，同学们听小纯的养母叫她“七仙姑”，也都这样叫她。 “七仙姑”所在的学校富豪家庭的子女居多，比起那些香港本土的家庭，小纯发现自己家并没有那么“土豪”，而这个花花世界又是最讲究交易的地方，她帮着同班的差生写作业，知道那是个富家子弟，根本没有钱的概念，于是开价一元港币一个字，她的字写得很漂亮，几个差生都偷偷请她帮忙做作业。假期时，她依然留在香港，通过QQ认识了一些朋友，就开始做代购生意。南方人从小就在商品交易的环境里生长，很有生意头脑，加上小纯用心揣摸同龄人的时尚需求，代购的首饰、衣服、奶粉、化妆品和鞋包，种类繁杂，从十六岁起，她竟然没再花养父母一分钱，学费和生活费都靠自己挣出来了。 高中毕业，小纯顺利考上一所香港的大学，读工商管理专业，毕业后应聘于香港一家国企公司，当上了“HR”，即人力资源管理员。但任何有中国人的地方，就不可避免地有大小事非，一个刚毕业的小女生，竟然一进公司就成了“HR”，很多人看不惯，于是各种刁难排挤，被打小报告，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的事都安到她头上，她忍气吞声地偷学着书本上没有的管理经验。一年后，小纯果断辞职回到了深圳。 “七仙姑”并没有回到养父母身边，她觉得如果那样自己很难独立。她租赁了城郊的一座别墅，有上下三层，带两个花园，还有一个地下车库，租金三万多一月，加上水电气和昂贵的物业管理，一年需四十万的费用。她注册成立了一家猎聘公司，专门网络搜索各类建筑人才，提供给需要的全国大小建筑行业。公司做上路后，她不那么忙乱了，周末请养父母到她的别墅来聚餐，偶尔也回亲生父母的家里去看望，管教一下那个被宠坏了的弟弟。 2015年春节，小纯第一次到武汉这座中部最大的省会城市游玩。又发现了商机，相对于东部和沿海城市，武汉的发展来得比较缓慢，而改革开放的形势会逼迫这个城市加速建设的，她想开一个分公司，继续做她的猎聘生意，专门为武汉的各类建筑公司输送人才。 在举目无亲的江汉平原，小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更不认识什么人。于是她报了驾校和舞蹈培训班，还在周末去学习瑜珈，在这些培训班上她认识了一帮本地人，她的开朗和认真很快就结交到一些朋友，她把在驾校结识的无印良品的一个管理员挖来给她当“HR”,租了间写字楼，招了五六人，分公司很快就成立起来了。我那亲戚就是她每周一三五晚上跳舞时认识的，两人很快成为好姐妹。 小纯说她现在深圳武汉两个公司也就二十多人，她并不在公司里坐班，每天都是通过网络接收报表，在手机上处理公司事务。她从小的爱好是绘画，学习制作小工艺品，她将自己烤制的巧克力饼干画上卡通人物，在租赁的别墅里办了个儿童绘画培训班，教成人一针一线制作创意小布袋，学做西餐早点。赚钱后她想周游世界，结交朋友遍天下，看美景尝美食，做慈善献爱心，回馈社会。 聊到后来，我感觉这九零后女孩子有些吹牛，话里的水分有点多了。现今的九零后分为两个极端，要么是自立牛逼，要么就宅家啃老，像她这样的年轻女子喜欢成为网红，追星当铁粉，活在自我的世界里，成为精致的利已主义者很正常，开两家公司都很不简单了，怎么可能想到去做慈善关怀他人呢？ 我拿出两块巧克力，递给小纯一块。此时，小梅跑来说快上游轮吧，团队的人都进去了。
当天晚上游轮在简单的欢迎仪式后，就邀请大家去看俄罗斯美女帅哥表演节目、喝鸡尾酒，我和小纯喝了一杯酒，都感觉累了，纷纷回船舱睡觉。 第二天晚上就是圣诞夜了，十点后广播告知有圣诞老人在游轮的各个角落藏了很多礼物，让团队的人都去找寻。小纯找到了好多糖果，跑来问我和小梅要不要吃。我们三人一起来到甲板上吹海风，在茫茫大海上，幽暗的天空没有星星露脸，依稀见到海浪翻滚得很厉害，后来才听说我们的游轮遇到了冬季罕见的十级大风浪。 因为游轮颠簸得很凶，我们仨都跑到游戏厅去坐着。邮轮上暖气很足，小纯挽起了毛衣的袖子，我看到她白晳的小手臂内侧纹了一支梅花，墨绿的细枝干上开着五朵红梅，很是漂亮。此时游轮已开到了公海，游戏厅边的赌场开始营业了。小纯一下站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五十美金，说她要去赌一把，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我和小梅都有些晕船，不想动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