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作“丑而多怪的老妇人”
鲁迅以善于以笔论战闻名,一句“论丧家的资本家的乏走狗”就足以让梁实秋“青史留名”了。 既是论战,自然不免树敌。当时《中央日报》刊载了一篇署名“洲”的《杂感》。在“盛赞”鲁迅“师爷笔法,冷辣辣的,有他人所不及的地方”之后,还有一段关于“老女人”的比喻,十分精彩,姑录于下: 我们村上有个老女人,丑而多怪。一天到晚专门爱说人家的短处,到了东村头摇了一下头,跑到西村头叹了一口气。好像一切总不合她的胃。但是,你真的问她到底要怎样呢,她又说不出。我觉得她倒像鲁迅先生,一天到晚只是讽刺,只是冷嘲,只是不负责任的发一点杂感。当真你要问他究竟的主张,他又从来不给我们一个鲜明的回答。 鲁迅老辣,这个名叫“洲”的老兄也是十分了得。单是这个 “丑而多怪老女人”足以令人叫绝。 其实,鲁迅于此也是清醒的认识。他在1934年6月21日《致徐懋庸》的信中说:“批评者的眼界是小的,所以他不能大处落墨,如果爱其影响,那就是自己的眼界也就给他们收小了。假使攻击者多,而一一应付,那真能因此白活一世,于自己,于社会,都无益处。” 鲁迅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他有许多:论敌“,他的论战自有他的道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使让他骂得“狗血喷头”的梁实秋也并没有因为他的骂而成为历史的垃圾,今天倒是成了许多人仰慕的名士。这就宣示了一个道理:口角往往短命,生命的主题才更长久。鲁迅自己也说:“我以为凡是对于时弊的攻击,文字须与时弊同时灭亡。” “挖出病根,引起疗救世主的注意”固然重要;相较相言,提出治病的方子,寻找治愈的道路更加重要。建设的意义一定大于破坏的价值。“丑而多怪的老女人”只所以可厌,正因为其只是摇头,只是叹气,而没有一个鲜明的主张:“到底要怎样”?! 旧的时代已经过去,人们期待建设一个温暖的新世界。既是新世界,总有不如意处。许多人动辄喜欢“摇头”和“叹气”,一副世风日下、穷途末日的忧郁面孔。批评是正当的,也是发展的必须,但是一边端起碗来吃肉,一边放下筷子骂娘,这样的人不仅于世事无补,而且要比那个丑而多怪的老女人要可恶得多。 要学习鲁迅先生论战的精神、论战的能力还有论战的技巧,但要止于冷嘲,内怀古道热肠。如果做不到,可以缄口,可以静观,可以力行,至少不做“丑而多怪的老女人”,无益建设,徒令同类生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