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主那些事儿:黄涛印象(下)
来源:法政边缘 作者:法政边缘 人气: 发布时间:2017-04-09
摘要:儒林新史 6转眼癸未(2003)年至。他们大三,我还在教,讲授《比较法学》。地点忘了,教室忘了,大纲也忘了。但第一堂课播电影《刮痧》,梁家辉蒋雯丽闪亮登场,中西文化冲突启动比较法学之旅,应是给他们留过一点印象的。再一堂课讲20世纪中国比较法学教育史
儒林新史 6转眼癸未(2003)年至。他们大三,我还在教,讲授《比较法学》。地点忘了,教室忘了,大纲也忘了。但第一堂课播电影《刮痧》,梁家辉蒋雯丽闪亮登场,中西文化冲突启动比较法学之旅,应是给他们留过一点印象的。再一堂课讲20世纪中国比较法学教育史,本来临阵磨枪地贩卖《被遗忘30年的法律精英》,结果投入得快把自己感动哭;相信台下认真的,女生听了会流泪,男生听了会沉默,应是也给他们留过一点印象的。这两讲,至少这两讲,帮主,不,黄涛,课后仍是追着发了问的。但这不算事。我要说的事,是另一宗。有天下午,我推车路过“公告栏”,信息花花绿绿,夹杂讲座预告,其中一纸红榜,赫然一份法学论坛海报:主讲嘉宾“黄涛”,未标身份信息;主持人某某教师,评议人某某教授、某某教授。那时大学安排讲座,惯例:每逢教授评议,必是大咖主讲。我就一路寻思,这个“黄涛”究系何方神圣,以致学院教授也甘当陪衬?好奇心起,决定去听,潜伏一份追追明星蹭蹭大咖的俗念。然而,好奇害死猫。因为我真去了,还提前十分钟到。教室人头攒动,膜拜大咖的各级学生,交头接耳地猜测会是哪位神秘主角。此情此景,似曾相似:外来的贺卫方教授讲座开张之前有过,本校的刘启良教授讲座开张之前也有过。(老鹤讲座台下爆满,此图盗自某校不详)叮咚隆咚呛,叮咚隆咚呛,叮咚隆咚呛呛呛。主持人闪亮登台,神秘主角和评议嘉宾也闪亮登场。主角正式亮相,台下一片哗然——原来“黄涛”真是黄涛!便有很多学生叽叽喳喳,于是全场立刻传开消息:这次超级期待的学界大咖原来只是一个在读大三的本科小子,哼,还以为是“黄卫方”或者“黄启良”教授大驾光临呢!这特么不是忽悠我们搞坑哥么?巨大期待一旦落空,少数学生当场就走,还有部分蠢蠢欲退。好在主持随机应变,说是创新讲座方式,此为学院首宗,特别有学术资质的在读学生,亦可主讲议题,欢迎大家围观。这才勉强加惊险,稳住了场面,启动了论坛,化疗好了尴尬癌。而此间的少年,临变不惊,坐而论道。果然舌绽莲花,再度神采飞扬,虽是一口的湘普,无碍满腹的诗书,迎来不时的掌声。评议教授说了很多褒奖的话,其中一句:英雄出少年!帮主,不,黄涛,开的是个先例:学术论坛,高大上,能者上。谁说大象不能跳舞?不,谁说蚂蚁不能指挥大象跳舞?(此间的少年,临变不惊,坐而论道)7转眼甲申(2004)年至。他们大四,我不再教,转道澳门读博。为我送行的几个屁孩,都是那时常来蹭茶蹭书的,其中当然有他祝福:“老司(师),保重!”那时的帮主,不,黄涛,仍然那么瘦弱,仍然一口湘普,却已冉冉升起,成为一代学霸(学术小霸王),备受学院关注。那时,据说他忙碌如八爪鱼:一只爪子端碗吃饭,一只爪子院务帮闲,一只爪子还拎着那个破包上自习,一只爪子还牵着那个女孩逛校园,一只爪子跟小伙伴们办《潇湘法韵》(这是一份学院院报),一只爪子跟小伙伴们办《湘江法苑》(这是一份学术内刊),还有一只爪子翻看考研必背复习纲要,最后一只爪子翻看英汉词典译介西洋——毕业前夕,当这条八爪鱼把厚厚一叠工整抄录的英文译稿摆在我面前时,我终于被震得吐字不清:Nuby(牛逼)!面对帮主我吐字不清:Nuby(牛逼)!英雄自古出少年,造化从来弄英雄。这么神奇的学霸,居然考研失利;这么诡异的失利,居然因为英语。我正以青春下注,开始人生又一场赌,胜负未卜,心却输了。他也以青春下注,开始人生又一场赌,举世押赢,他却输了。此间的少年,愿赌服输。转眼毕业,喝了,醉了,聚了,散了。也许此生相忘江湖,好歹也算师徒一场。于是,赠别之际都唱张学友的《祝福》: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8转眼丙戌(2006)年至。我读博第三年,继续押注,不知胜负。所幸,去路彷徨之际,赵明教授援手。打点行装,直奔西南,栖身在歌乐山下,游荡于烈士墓边。我们既没有相忘江湖,也没有明天就见。重逢帮主,绕了千里,隔了一年。我去西政算是“面试”的第一晚,住老校区招待所,紧挨烈士墓,神在红岩魂。正事完毕,饭后消遣,几位朋友作陪,都是曾经校友。老大全红,其时读博,师从俞师;老二海松,其时读研,师从赵师;老三黄涛,其时考研,刚刚录取。(自从搬进烈士墓,夜路遇到鬼,再也不尿裤)那晚月黑风高,烈士墓怪碜人。他们仨怕我怕,就只陪逛校园。逛到腿软,聊到夜深,种种话题太多,反而留痕不多。但居然有缘再聚一起,这兴奋与感慨的烙印,却是深刻的。那时往后的歌乐青春,毫无疑问,可圈可点。赵明教授主持的法学研究所,期望打造西南地区乃至华夏一流的施特劳斯中国基地,遂有法理才俊呼啸来往。佼佼者七剑,“四国海龙王”(国基、国华、国荣、厚国、文龙、海松、王恒);附庸者如我,另有无数粉。至于所事,招牌者如“六点学术?海国图志书系”,常规者有经典阅读学术沙龙。西政法理气象,一时无出其右,岂止校内圈粉,更有外围盛名,以致屡被讹传“劳斯莱斯中国基地”。嗯,想想也有道理,施特劳斯不也算得上是思想界的劳斯莱斯么?(施特劳斯,不也算得上是思想界的劳斯莱斯?)黄涛跟随赵师,精研西学原典,自是如鱼得水,才气更见实力,乃至臧否人物的底气也充盈成了骨子里的狂狷之气。因其思想与识见超出同辈,免不了如锥入囊中而锋芒毕露,就算校方邀的是名满江湖的大佬,等到讲座完毕,他若评点,多有杀伤。有次大家一起爬爬歌乐山,我就听他私下臧否一位天王级大佬讲座,将其学说悖谬之处驳得灰头土脸。小子,你这么狂狷,你那赵师知道么?!赵师当然知道,嗯,还特爱他这口。因为那时赵师,骨子里更狂狷。嘿嘿!其实,我也一样。9骨子里狂狷的人,命硬,活得折腾;命软,死得悲催。这是魔咒,后来屡屡应验于歌乐山下那些年月那些命硬的人和事。为免枝蔓,此处不谈。这里且只叙帮主,不,黄涛的行迹及我们再见的情景吧。转眼己丑(2009)年至。赵师辞别西政,转道北航法学;黄涛考入北航,继续追随乃师;我亦常驻澳门,潜伏法史深处。偶尔有问候,往来无交集。转眼壬辰(2012)年至。赵师仍在北航,继续法政研究;黄涛转入人大,改奔文学院,师从刘小枫,从事文艺理论与政治哲学方向的博士后研究;我仍常驻澳门,继续潜伏法史。偶尔有问候,往来无交集。(伙计们,还记得歌乐山畔的“山隐秋鸣”么?)但见面终于有了一次,时在2012年12月。那次进京开会,短期逗留几天,马教授邀我往人大小小讲座,此事遂被黄涛得知,立刻联络再聚事宜,于是在他带领之下,前往北航拜访赵师。无巧不成书,一别数年的海松和小冰,当日也在京城参会,当晚亦于赵家齐聚。之前有场大雪,此刻正在消融。我们这几个各受命运折腾的人,被冥冥摆布在天南海北,却又于千百里外再度相逢,心情当然既是快乐的,也是感慨的。于我而言,此情尤甚:因为长期蛰伏赌城,人脉原本不多,其时更无所剩,宛如残雪融入黑土,以一丝弥散尘间的寒气证明它们的来过、有过、在过。如斯一聚,夜深方散。赵师赠我新著,黄涛也赠我新著。都有题字,字如其人,仍是卓然飘逸、灵动不羁的狂狷。那晚京城,无月也无风,唯有残雪照长空。那晚我们,都是赵家人,此后聚散如萍踪。(师徒赠我颜如玉,回他什么?去晒图……)10转眼丙申(2016)年至。是年五月,夏至未至。我陪加籍华人学者晟文教授,前往华东政法大学交流,承蒙文生教授盛情邀请,各有一场小型讲座安排。于是闲暇时间吃吃吃,又与几位曾经校友的朋友相聚。其时,陈刚教授、马姝教授皆在此执教,黄涛也于两年前入职专事研究。重逢黄涛,已是帮主——这时圈内朋友都这么昵称他了。此间的少年,不,帮主,身材变了,神采也变了。那些年月,他瘦猴如斯,同坐一把椅,俩人不嫌挤。此次再见,虽仍一头乱发,却已黄胖许多。绿杨荫里约好碰面,硕大一尊朝我走来,晃晃身体我才镇定,活活憋回了那句打油:老朽相见不相识,惊问胖子何处来。(米其林vs帮主:来丫来丫,咱俩合肥!)而他那以往皱皱巴巴有点空荡的衣裤,现在也被满身肉肉撑得鼓鼓囊囊,活脱脱一个米其林公仔版,显见不用熨帖衣裤,可省一笔熨斗费了;但若不慎运气,必有纽扣飚出,这却是他身边的人要小心的。当时我就问,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不,这样肥?他也乖乖答:天天码字,无暇健身。我正色告诫:小子,缩(瘦)回去吧!他立刻哭丧:老司(师),杀了我吧……后来私下问人,真相得以大白:昔年华山论剑时代,有丐帮帮主洪七(吃)公者,吃而不怕肥,肥而不怕腻。黄涛这厮,就是洪七(吃)公之九世投胎啊!(问渠哪得肥如马,为有源头串串香)那时他狂狷如许,岱宗夫如何,撩妹情未了,一路飙过来,一览众山小。此次再见,虽仍一口湘普,却已谦逊许多,对渊深莫测的法政思想增了知命的敬畏,对乱象纷纭的法政红尘也添了知命的破勘。而与此相映衬的,则是他著作几近等身的成就,跟他年龄极不相称。截至此时,仅就出版成册的著/译及丛书,竟洋洋洒洒蔚然大观可摆满一排书架……——要知道,他才30来岁,正宗小青年,学术生涯,刚刚展开。梁启超昔年赞中国少年与少年中国,谓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前途似海,来日方长。诚哉斯言,帮主保重。加油,你是最棒(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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