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笔时评 影评 随笔 社会 以谁的名义？文/王永刚 十八大以来反腐败倡廉已成为国内外各界的共识，改革开放以来从未有过的反腐力度，预示着反腐进入“新常态”。由最高检约稿、中国政治小说第一人的周梅森执笔、著名导演李路拍摄的反面角色最高级别直至副国级的大尺度国产剧《人民的名义》，火的一塌糊涂，剧中形象的塑造，不可谓不生动、不深刻。看到最后的结局，总是让人心生感慨，不管是身居高位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其实一个人的命运和个人的性格是硬币的两面，并且互为异化。看到剧中人物从开场的风光无限到最后一步一步的失信于人民、愧对于自尊和灵魂，光辉的形象一点点被阴暗侵蚀，没法不让人想：人的心里，其实曾经住着天使，后来终被恶魔替代，结局虽然是咎由自取，却也令人无限唏嘘。《人民的名义》迎来大结局，其衍生出的话题，仿佛沼泽里的泡沫，不断涌出。它包罗万象，不仅仅是在揭露官场政治的尔虞我诈，更折射出许多中国式家庭教育的问题，电视剧会剧终，而现实还在继续......因为人是极其有限的。思想家帕斯卡尔认为，“人”是一个处于“自主性”与“可堕失性”之间的吊诡，“人是万物的裁决者，同时又是一个低能儿，一条泥土中的爬虫”（低能儿指人在理性上的限制，爬虫指道德上的堕落）。人也是欲望的动物，对权力、金钱、美色充满着欲望，这些并不会因他（她）有多少良心和觉悟就可以减少，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欲望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性质使其所以然。尤其是对权力的欲望，多少人对其垂涎三尺。但是，人一旦有了无限制的权力，人性的丑恶便会无限放大。“权力使人腐败，而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垄断权力，以便贪污腐败，获取钱财美色，这正是权力暴露出的人性幽暗面。要抑制腐败就必须抑制权力的滥用。良好的制度是不可或缺的。而要建立良好的制度，就不可避免地要涉及到权力的掌控者，因为在权力被垄断的条件下，只有他们才有权利制定制度。社科院教授于建嵘说，“中国政治文明发展的方向，不是以清官思维建设理想社会，应该是建设以保障公民基本权利为基础的、遵循市场经济秩序的、公共权力受到制约的现代社会。”“清官思维”与“人性本善”的思想观念不无关系。我们总是假定人性是善良的，而忽视了人性的恶。人性中的恶一旦插上权力的“翅膀”，便如潘多拉魔盒一样难以制约，造成公共权力泛滥、贪污腐败盛行、践踏公民基本权利、破坏市场经济秩序。 其实我到最后都没有看明白《人民的名义》要告诉我什么。底层的民众需要有向上流动的渠道，上层社会也需要一个自我淘汰和更新的机制，从而保持自身活力和统治能力。从改革的角度看，能上能下是必然的，因此必然有一部分人落入社会下层，然而，能下还要能上，如果落入社会下层的民众没一个向上流动的渠道，底层社会就会出现固化现象。而底层社会的固化则会强化底层社会民众的无产阶级意识，甚至引发集体行动，严重的话还会引起社会冲突和动荡。换言之，阶级分化是必然的，但阶级固化则不是必然的。这其实是一个低等社会的形态。我说周梅森只懂现在，不懂未来，就在于此。当我们永远只能把贪腐、暴戾、残忍归罪到个体身上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懂这个社会依旧被机会不均等和血统论毒化的真相，因此我们也就无法理解为什么每天有那么多的愤怒，朋友圈里有那么多的撕裂，和仍然在不间断上演的赵立春悲喜剧情。有权不可任性，但是不任性的前提是权力需要有健全有效的监督机制，不能指望绝对权力拥有者都有完美的人格和能力。但是，如果他们能认真响应人民的呼声，就会走在阳光大道上，可以通过沟通、互动、改善，让执政水平不断提高。在《人民的名义》中可以看到，社会、民生、经济、政法，很多问题都非常复杂，矛盾的解决都非一日之功，为政者自身的认识也存在许多盲点、空白点。不过，只要无私无畏，至少大大缓解压力。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或坏人，所谓的“好”与“坏”并非与生俱来的标签，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选择中，浸染和改变了之前的生命底色，回头是岸的机会并不多，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一遍又一遍质疑或诠释着“生存还是毁灭”的人生命题。剧中人物祁同伟的经历让很多人叹息，他是很多普通人的真实写照。与天下棋，胜天半子。祁同伟的孤傲、贪欲、卑微……这复杂性格交织出一个复杂的灵魂，让我们陷入了沉思。祁同伟错就错在他自己曾是权力的牺牲品，而后来的他却想通过攫取权力将他人的命运操控于掌心之中。这，正是祁同伟最大的悲哀。一个社会，如果只知道惩罚，那么它只是一个庸碌的社会，被惩罚的人或事还会接二连三出现；如果这个社会，在惩罚的同时，能够更多地思考和自省，它才是有良知的，才有可能避免某些不该发生的悲剧。当然，祁同伟把自己违法乱纪的原因，归结于自己父辈的贫困，这种自辩之词，是没有是非之心的无耻；某种程度上，也是对自己父辈所代表阶层的羞辱。我们不否认成长经历对人的影响，但是，早年的贫穷决不可能成为身居高位之后贪赃枉法的理由。制度的漏洞放大了祁同伟品德的缺陷，让他走向深渊。从这点上讲，祁同伟的命运让人叹息扼腕，但不值得同情，而加强制度建设则永远是反腐的正确方向。 人民不欠祁同伟一个副省长，可是，当下社会不欠寒门子弟一个公平，这个问题还是值得思考。我国一直致力于促进国民教育的均衡发展,以达到提高国民素质、缩小城乡差距的目的。虽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城乡之间差距的鸿沟却在一定程度上愈演愈大。伴随着教育成本的提高,因教致贫现象频现,"寒门出贵子"也演变成当下的"寒门再难出贵子"，这是对传统"知识改变命运"观念的挑战和颠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教育成为社会结构中重要的系统,文化资本在资本理论中也占有重要位置,但同时出身所带来的财富与地位对社会分层的稳固作用又十分巨大。祁同伟死了，可寒门子弟还活着，不公平并没有因祁同伟的死亡而消失。到底是以谁的名义？这，比祁同伟的罪与罚，更值得我们去思考，去追问。 2017.5.10 西北师范大学法学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