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在明律师：拆迁方常用的那些“招儿”

导读：在维权过程中，一定要懂得遵守原则、远离底线，无论对方采用如何看似卑劣的手段，都不要被刺激得失去理智。本文摘自杨在明律师著作《我是这样代理拆迁案的——民告官的行政诉讼》2011年3月末的一天，河东省开易市齐南县大店镇。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静谧的黑暗包裹着整个小镇，而镇上的居民，大都已经进入沉沉的梦乡。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神秘的面包车，此时已缓缓驶入镇上那条大街。这辆车左拐右转，不一会儿，就转到了梁家大屋的门前。梁家的狗是最先警觉起来的，刺耳的叫声很快划破了安静的夜空。紧跟着，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有人砸门，有人商议什么、还有人粗鲁地吼叫着什么。梦中惊醒的邻居们从床上爬起来，偷偷透过窗帘向外看去，只看到十余道手电筒在空中乱晃，梁家老二、梁家老大媳妇等人，全都被拖到屋外的空地，行凶者们拿着大木棍没头没脑地乱打着。甚至连梁家的两条狗也被撵出来，活活打得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突如其来的暴力事件，让梁家人哭作一团。梁家老大媳妇张小翠躺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嚎大哭。但即使如此，梁家人依然没有一个出手反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恶性事件？为什么被害者能够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理性和镇定？这是因为，被害者一家早就因为拆迁纠纷，对类似事件做了应有的心理准备。相比梁家，我也见过维权者中少数不理性的人，他们在面对显著的不公、巨大的压力时，没有保持清醒头脑。最让人感到痛心的是他们最终选择错误的方式去保护自己。结果，有的人付出了生命代价，也有人从维权者变成犯罪者，最终受到法律的惩罚。梁家人又是如何进行心理准备的？一切，要从之前的拆迁纠纷说起。2010年2月，河东省老店古镇庄园项目开始启动。项目规划占地面积1200亩，一场浩大的拆迁行动迅速开始。梁家四兄弟所居租屋，是他们的父亲在20世纪60年代购买的，前后共建了四间房屋，总面积在400平方米左右，父亲去世后，梁家四兄弟分别居住其中一间。随着拆迁开始，梁家提出的合理补偿方案被当地政府接连反对，双方的谈判迅速走入僵局。就在2011年初，梁家老四就联系过我，表示非常认可我们的理念和经验，邀请我去实地了解情况。在他们那里，我不仅掌握了第一手资料，还敦敦告诫他们，这样的拆迁纠纷很容易发生一些过激事件，希望他们能提前做好准备，防止陷入被动。拆迁公司得知有律师介入以后，态度似乎放软了下来，他们开始表示打算继续进行谈判。没想到，这样的态度只是一招缓兵之计。接下来，我的预言居然不幸地一一验证：先是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帮“社会人”，深夜在大屋外怪叫骚扰；然后是莫名其妙地停水、停电、停气；再接下来，拆迁方代表在协商中态度蛮横，气得老实的梁家老大突发重病，暴卒而亡......这些事情，让兄弟四家深受打击。由于我之前给打了“预防针”，所以他们尽量压抑着内心的悲愤，调整好情绪，准备迎接之后的维权。好在拆迁项目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推进，谈判也就此搁置下来。整整过了一年，拆迁方又一次使出种种手段：2012年3月23日，村干部直接通知说，为了不影响拆迁施工，先要将梁家大宅门前的树木砍掉。没等梁家人明白过来，镇政府、派出所、市容、村干部等一行人就开着车呼啸而至，然后风卷残云般将梁家门口多年的银杏树、榕树、核桃树砍伐殆尽。几天之后，更大的风波随之出现，前面的一幕沉重拉开，面对赤裸裸的暴力逼迁，梁家人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中。拆迁维权，注定是一条漫长而崎岖的道路。说漫长，是因为我们面对着的是行政机构有权、拆迁单位有力，而利益相关方有钱。但仅如此还不足以说明其艰难，事实上，拆迁过程中最危险的，还是拆迁户在面对暴力时，自身很容易产生的非理性行为。有鉴于此，我对当事人给出的建议是：熟悉拆迁方使用的那些招数，并据此学会保护自己。梁家人是理智的，他们没有选择冲突和报复，而是选择了咨询律师。就在他们被殴打的第二天，我接到了梁老四的电话，在电话中，我让他们立即去公安局报案、做笔录。随后，我马上赶到他们那里，对事情进行了逐项记录。在连日的暴行面前，这个大家庭终于确定了维权方向，决定用法律来挽回尊严和权益。理性维权的第一步，是保留证据，采证的工作迅速开展。我带着梁家四位受伤的家人立即住院，在拍片之后，又及时联系了当地的法医鉴定科，做好法医鉴定。鉴定结果表明，梁家老二、老二媳妇、儿子和梁家老大媳妇，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有了证据，我们就能进一步维权，前行的目标更加明确。第二天，我们就和梁老四找到齐南县公安局刑侦科立案。在立案过程中，我们详尽地叙述了遭遇到的暴力行为始末，从案发前村干部的言行，到树木的损失，再到案发时不明身份的人员暴力威胁梁家人签订协议，再到案发后还有不明身份的人在梁家附近东张西望......正是因为保持着理性，当我们将上述过程中和鉴定证据一一向公安局列举之后，县公安机关也不得不予以正规，表示会立案。只有单方面行动，当然不足以进行维权。除了向公安局报案外，我们还积极进行了“迂回作战”。我们向河东省委、河东省政府、开易市委、开易市人民政府、齐南县委、齐南县人民政府和纪委发出《情况反映函》，在函件中，我们反映了梁氏一家人的不幸遭遇，并表示一定会围绕该起事件问责申诉到底。这封反映函措辞不卑不亢，理性但不乏激情，真实但不掩严肃。在这封正式的反映函中，各级政府读出了被害人坚决维权的决心和毅力，也让他们不得不理性审视。很快，开易市政府办公室打来电话，表示慰问，说是愿意对人身和财产方面的损失进行协调。希望梁家兄弟不要继续再向上面申诉，尽量将事情控制在小范围内解决。显然，政府作为行政机构，除了代表公共利益之外，也有对自身利益的考量。越来越严格的问责机制、越来越发达的新闻媒体，让政府必须要以同样冷静的态度去面对理性的维权者。这也说明，在拆迁户越是“占理”的情况下，越是要走正确的游戏规则去维护权益，而不能授人以柄，给自己“挖坑”。梁家老四接到这个电话，感觉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马上来问我怎么办。我告诉他，不要被进展冲昏头脑，理性的态度绝对不要丢。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凭借一腔热血谈拆迁补偿，而是要抓住对方的刑事犯罪行为追究。果然，政府原本以为梁家会顺坡下驴地谈拆迁补偿。没想到，梁家异口同声地说，只有先补偿暴力事件，才能谈到下一步。这让政府和拆迁方都感到无从发力。无奈之下，政府回应说，根据人身损害的补偿标准，对所有受伤人员给予报销全部住院费用，并每家赔偿1万元，而前期梁老大去世带来的损失，也可以和拆迁一起谈补偿标准。谈判顺利结束。在法律面前，拆迁方使用的暴力招数被全然化解。虽然如此，公安机关那边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为了给县公安机关施加压力，我们不断向公安部、河东省公安厅、开易市公安局发函，将内容详细描述。同时，也让这样的压力传递到镇政府那里，让他们具备更大的谈判诚意。在此期间，镇政府多次派人上面，表示想早点结束谈判。但梁家人不为所动，按照我事先嘱咐的，不管对方做出怎样的试探，都只一句话：“有事谈，我的律师必须要在场”。任何耐心都不应该被白费，也不会被白费。梁家人平静的守候，终于赢得了时间，换来了事情的转机。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我们通过多种渠道，发现大店古镇庄园二期征地拆迁的程序违反，没有任何批文和公示。无疑，这成为我们重返谈判桌的筹码。当维权者不是感性用事，而是手握重筹，以严谨的态度面对那些妄图采用种种潜规则的对手，他们将是最难以被击垮的。2012年6月，镇政府在上级机关的压力下，终于无法再硬撑下去。他们主动登门造访，就曾经的暴力逼迁行为赔礼道歉。很快，双方协商的结果浮出水面，梁家四兄弟的愿望实现了：每家批一块宅基地作为补偿，房屋补偿额达到了每家20万元，而梁家老大的补偿达到30万元；受伤人员除了报销医药费之后，也获得了相应的人身损失赔偿。签订协议的那一天，梁家兄弟久久阴沉的面孔上，终于呈现出一抹喜悦的笑容。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个质朴的普通农村大家庭，承受了太多不公平，经历了太多情感的冲击，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以理性的态度，迎来了法律女神的平和微笑。回顾这次案例，我感受到的是当事人情绪从一开始的愤怒不安、盲目冲动，到后来的冷静守法、恪守底线。正是有这样的变化，他们的维权之路才会越走越宽。如果当事人不是有着在悲痛面前的自持，有着在冲击之下的坚毅，如果他们习惯于随便行动、盲目维权。那么，即使维权成功，也会付出更多的代价、经历更多的时间。如果不是始终相信法律是最好的武器，那么，当事人以一介小民的力量，也不可能让各级政府机关感受到肩负的压力。事实告诫我们，在维权过程中，一定要懂得遵守原则、远离底线，无论对方采用如何看似卑劣的手段，都不要被刺激得失去理智。而本案这样鲜明的例子，更是给人们以启发——只有经历了狂暴的风雨依然能够站立如初的草木，才会越发具有生命力、越发茁壮地向上成长。文章来源微信公众号：北京在明律师事务所微信号：zaiminglaw更多征地拆迁相关问题，请关注在明律师事务所微信公众号，观看在明拆迁视频，分享经典维权案例，了解最全面拆迁法律法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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