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经被毛泽东赞誉：“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将军”的丁玲，写作能力确实不凡，从上海的“亭子间”，走到革命熔炉的根据地，不仅思想认识发生了转变，写作内容和风格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就是来到革命根据地，参加土地革命后的作品。最近花了十来天读起此著，深感作者观察的细致，和描写的生动，尽管它不可避免地带有那个时代的印记，但仍给我们留下太多值得思考的东西，包括法治。 桑干河的故事，看起来从日常生活，从青年男女之情入手，但却深入极为宏大的时代主题，起初看似看似平静的生活，孕育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有关近代史上那场著名的土地运动，这里不想多说了。只是将运动中渗透的对法律的认识，略作回顾。 书中有关法律的讨论大概有三四处，较为有代表性的集中表现在土改斗争的“决战”阶段。决战之前，书中描写：对地主就往死里斗，他们不愿经过法律的手续，他们怕经过法律的手续，把他们认为应该枪毙的只判了徒刑。但是干部们认为：死人不经过法院是不对的，咱们今天斗争在政治上打垮他，要他向人民低头，不一定消灭他的肉体。决战之后，治安员刘满回忆了他的冤气：这官司可打不得啊！咱们一趟两趟赔钱，官司老不判案。咱爹气病了，第二年就死了。 这里实际涉及两种类型的司法，一是革命前的“旧司法”，二是革命以来的人民司法。对于旧司法，实际上是近代以来经过改革的，遵循了某种程序主义，但普通的农人们恰恰不理解，为什么要那么繁琐的程序，对文化落后的农人似乎不公平，这是他们产生冤气的原因。 对革命以来的人民司法，人们总体上还是亲近的，认同的。但即便是新的司法，仍然遵循法律的一些基本原则，诸如死刑判决需要经过一定的司法程序，而不能随意决定。然而，在暴风骤雨的特殊年代，一切又归结于现实的考虑，农人们害怕的是变天，害怕他们反过来再报复，因而就要从肉体上消灭他们，于是就出现了决斗中残酷的一面。 小说的人物、情节带有虚构的成分，但历史的情境、农人的认识，又带有很大的现实性。并且，这样的法律认识，在当时还是很普遍的。回到当下，我们对历史的细节不必刻意过多，但是，农人们的法律观，是怎样受到暴烈的革命的影响的，这种影响，对于当下的法治，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作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