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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春的早韭,赏赐给了我自己

来源:默夫vm 作者:默夫vm 人气: 发布时间:2017-04-15
摘要:百姓百难 这年头 夜雨剪春韭 故人来不来 芽抽冒余湿,掩冉烟中缕。 几夜故人来,寻畦剪春雨。 【明】高启:《韭》 《南齐书》载:文惠太子问周颥,菜食何味最胜?答,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菘就是白菜。北方秋天来得早,霜也上得早,经霜的白菜,口感也不错。
百姓百难 这年头 夜雨剪春韭 故人来不来 芽抽冒余湿,掩冉烟中缕。 几夜故人来,寻畦剪春雨。 【明】高启:《韭》 《南齐书》载:文惠太子问周颥,菜食何味最胜?答,春初早韭,秋末晚菘。菘就是白菜。北方秋天来得早,霜也上得早,经霜的白菜,口感也不错。据说国宴有一道菜,叫清水白菜(一名开水白菜),一盆清汤,飘浮着三两棵白菜心,看似不打眼,其实极其名贵。白菜本是寻常物,老母鸡,火腿蹄子,干贝,排骨,鸡脯肉,瘦猪肉,加熬十数个时辰,其间还有复杂的制做工艺,就不是寻常百姓餐桌上的下饭菜了。 在没有塑料大棚的时代,春初而且早韭,是远比秋末晚菘更珍贵的。以至早春的韭菜,不仅只有帝王之家才吃得起,并以之为时髦,还写进律制或规定里。《唐制》就立了条规矩:“立春,以白玉盘盛生菜,颁赐群臣。”生菜就是韭菜。连吃个韭菜也等级如此森严,无非显显皇家威风而已。百姓园里如果种有韭菜,是不是要等皇帝御用过了,而且赏赐朝臣之后,才能开割?不得而知。 进城之后,拜塑料大棚之赐,别说早春,整个冬天,我也吃得到韭菜,比那时的皇帝老倌还強上了几分。 还在乡下时,虽然也有几分地的园子,但我其实并没有像样地吃上韭菜。或许墙头长有几丛野韭,也无非割了来,做了佐料下馆。有次去地区参加工农兵通讯员会议,一位工人老大哥请我下馆子,吃了顿韭菜饺子,虽是韭菜居多,总算有些肥肉粒儿,味道不错。说来惭愧,那是我第一次吃饺子,而且是韭菜饺子。虽然那时已是夏天。 后来进城了,我就迷上了韭菜饺子。下馆子必点,在家里必做。直到有一天知道,我所吃到的大棚韭菜,农药残留居蔬菜之前五,且无论怎样泡、洗、冲,农药也洗之不去。因为,韭菜的农药,不是喷洒到叶面,而是施到根部,埋到地里,才有杀虫效果。想想太恐怖!我就再不去市场买韭菜,做韭菜饺子了。 又后来,迁居渝州,终于有了巴掌大一块地。我的第一个种植计划,就是买了包韭菜籽儿,种了下去。那韭菜籽儿出土慢,长得更慢。出土之后,细如发丝。三天两头去看,几乎没什么变化。情急之下,去乡场买了些一年生两年生的苗子,挤了个更窄的地方,栽了下去。看看苗子活了,开长了,春天也就过去了。 这年没吃上春韭,夏韭和秋韭总算吃上了几口。但没法炫耀,也不能用之待客。蒙人可以。除了少些农药,懂行的人,知道夏韭可是恶物,也是俗物,只能关了门自我陶醉一把。秋韭反而不是太恶太俗了,但秋天一来,韭菜那浓郁的香气一天薄似一天,做出来端出来待客,恕我不敬,也只能待老家的客了。老家的来客,反而用不上韭菜饺子。他们吃不来。管待他们,得鸡鸭鱼,大油大肉,最好下馆子请吃一顿火锅,否则人家会说我小气。这就叫看人下碟。 终于到第二年早春,韭菜长得特好。就请了一桌场面上的明友。这些朋友走南闯北,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什么没吃过?龙肉和驴肉,我也取之不出。牛肉羊肉,是我的拿手。尽心烹调,也还是家常。待韭菜炒土鸡蛋端上桌,鹅黄嫩绿,这档子朋友才眼睛一亮。到一大盘我最拿手的韭菜饺子端上来,配上我最拿手的油辣子小碟,就成了最美味的下酒菜,也是最受欢迎的主食。城里的大小馆子,没有农药的韭菜饺子,你哪里吃去? 这年头,没毒的东西,就是山珍海味,待客之礼。 每年春天,韭菜炒鸡蛋,韭菜包饺子,成了我待客的保留节目,也成了我请客的兴奋点。 又一个春天来临。 几场春雨下地,韭菜一日比一日旺长。 打了几个电话,那些场合上的朋友,都说,再约,再约! 请吃个饭,还要再约什么? 再约了几次,愚钝如我等,也咂摸出些味道来。 谁还在乎那顿饭,哪怕是没有农药的韭菜饺子?一只手机,照片与视频,让许多人少了胃口。公职比口福更要紧! 春日的韭菜可不等人。晚一日,就晚一分身价,等之不起。 我终于操起了剪刀,剪下了今年的第一发春韭。 真是一个香! 还没包成饺子,吃进嘴里,我就大流口水。 想起《唐制》。 我成了皇帝佬儿。 我把今春的早韭,赏赐给了我自己。 应该,太应该了! 为了从冬到春的辛劳和等待。 也为了理所应当的平生不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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