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家值钱的东西都被债主拿走,时家越发破败。本报记者 朱柳笛 摄 “假军车”成致富捷径 时家兄弟利用“军牌车”跑高速偷逃通行费;时家表示,当地很多人曾利用“军车”运沙 2008年,时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多了两辆“军牌车”。 时军锋从万里汽车厂定制了两辆军绿色的斯太尔重型载货汽车,专门为配合挂“军牌”在高速上运输沙子。 从鲁山县到祁王村还可以走这样一条道路,在下汤收费站上郑尧高速,行驶110公里后从长葛西转入无梁镇。 但货车通常会超载,而超载的货车在高速上会被收取高昂的通行费。 时军锋用“军牌车”运沙则是为了免交过路费。 时银锋说,在郏县那片,常有人用挂着“军牌”的车跑运输。两年前,家住在大马路边上的时银锋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挂着“军牌”的大货车从门前开过,车上载满沙土和石子。 “多的时候一天能见到四五辆。”时银锋称。 祁王村运沙土的司机也证实了时银锋的说法,他们说,有些人随便花上两三百元,就能弄到一个假的军用车牌。 曾担任下汤收费站副站长的李占峰说,2008年5月的一天,一个自称是部队上名叫李金良的人来到下汤收费站,说是许昌地区他所在的部队正在搞土建工程,需要有两辆军车在下汤收费站经过并且免通行费。 “当时已经中午了,李金良说要顺便吃个饭。我们在下汤街上找了个小店。当时在场的有我、李金良、王欢。”李占峰回忆说,“他们那边来了3个人,一个是李金良,另外一个也穿着军装。” 后来,李占峰在媒体前指认第三个吃饭的人模样酷似时军锋。“当时李金良说,这是我司机。” “因为涉及部队,我们没有条件确认李金良身份的真伪,再加上他给我的手续齐全,三证一单完善,我们就将两辆军绿色斯太尔后八轮自卸车按照高速公路管理相关规定列为免收通行费车辆。”李占峰说。 此后,两块已经申请了免收通行费的“军牌”“WJ19-30055”、“WJ19-30056”挂在了时家兄弟的两辆大货车上。 据中原高速平顶山分公司的统计显示,从2008年5月4日至2009年1月1日止,两车行车路线主要是载货从下汤收费站上高速,到长葛西收费站下高速。 在8个月间,两车在长葛西收费站通行1172次,逃费343.37万元;在下汤收费站通行1179次,逃费23.14万元。 在村里人看来,时家兄弟用“军牌”车跑高速,是想走捷径,赚得更快,赚得更多。 “假军牌”为何败露? 时家称,收费站李占峰想让他们帮忙办理军牌遭拒后心生报复;李占峰称他发现军车可疑才举报 2009年1月的一天,河南省武警总队出现在郑尧高速下汤段,将时军锋的两辆车、连司机全部带走。 时银锋说,车子被扣后,他们以为部队正在处理此事。 时军锋在后来接受采访时这样解释,他们的“军车”为什么会被举报,因为,下汤收费站的副站长李占峰也有大货车在搞运输,但因为不如“军牌车”效益好,所以眼红,他曾向时军锋提出也给弄一个“军牌”的想法,被时拒绝,因此心生报复之意。 时家人还表示,他们手里掌握着部分录音材料,能够证明李占峰曾经与时军锋熟识并有交往。 李占峰现在已经是鲁山收费站站长。他否定了时军锋的说法,并告诉记者,他之所以举报,是因为根据以往经验,部队的土建工程一般都会在半年内结束,而时家兄弟的车到2008年年底还在拉沙,于是收费站对这两辆“军车”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 “我们就把此情况反映给平顶山分公司,平顶山分公司又把情况反映给省公司,省公司通过河南省治理超限超载办公室(简称治超办)与部队进行协调。”李占峰说,“因为这涉及部队,单凭我们根本没办法核查解决。” 李占峰在案卷中说,一直到2009年6月份,平顶山分公司都没有收到部队将两辆军车带走的任何消息,于是又通过省治超办与其取得联系,省武警总队警备司令部出具了车牌照为“WJ19-30055”、“WJ19-30056”两辆斯太尔自卸货车为假冒武警车辆的证明,于是平顶山分公司向公安部门报案。 2009年12月18日,作为车辆的管理者,时建锋被鲁山公安局逮捕。 “他是在老三的沙场上被警察带走的,那时候,玉米长得还没有膝盖高。”村主任时栓柱至今还对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 花费百万“捞人”失利 时家曾相信“老三”时军锋通过关系能“救出”老二,未成后,老二翻供老三自首 时银锋原本以为,二弟被抓后,可能是今天进去,明天出来,最坏的打算也就是判几年,缓几年。 “我们很相信这个关系一定能够把老二弄出来,老三的社会关系很好。”时银锋说。 但令时银锋没有想到的是,2010年12月21日,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以(2010)平刑初字第104号刑事判决书对此案作出判决。以诈骗罪判处时建锋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罚金200万元,追缴被告人违法所得一切财物。 听到消息时,时军锋正在吃面,他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掉进了面碗。 判决后,时建锋也没有在法定期限内上诉,判决发生法律效力。 尽管平顶山市检察院曾经因为诸多疑点要求鲁山县公安局退回补充侦查,但这些疑点在时建锋坚称本案系其一人所为的情况下,被忽略了。 时建锋被判无期后,时军锋偷跑到郑州,给人开车。 而大哥时银锋还坚信着,老三凭借活泛的社会关系,一定能够将关押的老二从狱中救出。时银锋说,老二判了无期之后,生活还算正常。“我好像听三弟说,再花点钱,弄个10万8万,给老二弄个保外就医。” 为了把老二从牢里弄出来,时军锋的欠账“已经累到了90多万元”。 时军锋曾对记者说,他都不敢算账:“我借了好多钱,还有高利贷。五分的利息,八分的利息,甚至一毛的利息都有。” 案件调查中,当地武警支队出示证明,称查无李金良此人。河南省武警总队同时也出具了其军牌为假军牌的证明。 当时间在点滴地流失后,时军锋捞人的希望日渐暗淡。 时银锋把这种“无奈”比喻为“有小牛掉进井里,劲儿使不上的感觉”。 时银锋觉得,正是这种无奈一天天发酵,裹挟着时军锋,让他去自首了。 今年1月13日,在平顶山市中院的协调下,新华社和中央电视台的记者曾分别在当天上午和下午对羁押在鲁山看守所的时建锋进行采访。据当时参与采访的记者讲述,在当天上午的采访中,时建锋沉默寡言而又心事重重,只是说了“军牌有真有假”等内容。 而在下午面对中央电视台的镜头时,他终于忍不住了。“这事是我弟弟干的,我是帮他看车的。”他说,“我进来的时候,我弟弟跟我说的是让我先顶着,有人会在外面跑关系,以后会让我出去的。现在我知道我出不去了。” 1月15日,时军锋从郑州回了家。在探望过母亲之后,他走进了无梁镇派出所。 直到自首前的最后一刻,时军锋始终希望能够在异地自首。“自首也不安全……我很孤立,特别孤立。”时军锋曾对记者说。 他甚至担心自己会死在看守所里:“把人搞成神经病也好,摔了个跟头,回来睡觉掉下床,死的人太多了。” 时家再度贫困 靠“军车”运输,时家曾发了财;如今家中值钱东西都被拿去还债,沙场亦被他人转包 时家兄弟假军车被查的消息犹如沙尘,飘荡在祁王村的空气里,不分昼夜。 祁王村,人们的脸是灰蒙蒙的,如同他们的衣裳,打着瞧不出颜色的补丁。随处可见生锈的铁栅栏,破掉的窗户,村里的时光被定格在上世纪90年代。 祁王村的人大多似乎可以预测自己的命运:男人不是在南方打工,就是在家卖鸡苗或者给周围的采石场、煤窑做苦力,女人们在家收拾8分的田地,种上玉米或者小麦,期待有个好收成。 可以温饱,却不可能暴富———如果不是被判无期,时家的老二时建锋的命运也是如此。 有人说,时家老三搞“军车”运输,其实发了大财。 祁王村村民曾见着他先后开着现代轿车、本田雅阁和丰田霸道回村。车子的变化,让这位曾经排在村里最末端位置的时家老三,变为众人眼中的老板。 人们疑惑他并没有用挣来的钱盖新房子。时家两兄弟仍旧和母亲居住在两栋相邻的平房里。 沙土生意有了起色后,时军锋曾为自己所居住的平房装上了空调、冰箱等。如果“军牌车”没有被扣,时家也许能跻身村里经济实力数一数二的行列。 但据祁王村村民称,时家“军车”被扣后,不少债主来到时家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时家又恢复到从前的家徒四壁。 知情人则透露,时家“军车”被扣后,又买了三台车,并说服了一位朋友唐某投资50万元运输沙土。 时银锋承认了这一说法,但到了2009年三四月,沙场经营不下去了,车子都被人收了,沙场的地被转包给别人,家里的空调,家用电器,被要账的人收走了。唐先生也撤资离开。 时银锋用“倾家荡产”来形容如今家庭的面貌。 如今,时建锋曾经居住的低矮平房里,堆满了过冬的大白菜,窗户已经锈迹斑斑,一张木床积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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