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严厉的监狱长

　　——访美国亚利桑那州马里科帕县首席执法官阿帕约先生

　　文/本报驻华盛顿记者朱幸福

　　他规定犯人伙食每天只有35美分

　　他是美国唯一给犯人脚上绑链子劳动的人

　　他让犯人住50多摄氏度的帐篷

　　98％的美国人知道他，全县人民选他当执法官，布什是他的好朋友……

　　两个月内至少遭一次暗杀

　　美国传奇人物阿帕约又在创造世界第一！本报近日从美国西部获得的最新消息是：阿帕约将在近日内用铁链把15名未成年的少年犯拴成三串，然后让他们外出扫马路和清除垃圾。这些少年犯大多犯有强奸罪或驾车开枪伤人的重罪，他们本来应该被送到没有任何自由的青少年监狱服刑。为了能够到比较自由的帐篷城定居，这些少年犯自愿参加“用链子拴成串的犯人帮”劳动计划，通过每天外出做苦力来达到将功赎罪的目的。

　　帐篷城这个鬼地方

　　帐篷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简直是个人间地狱。请看这样的宣传海报：身体有些发福的阿帕约的腰间挎着手枪，在他身后站着一名穿着T恤衫和粉红色裤衩的男犯人，脚上拖着链条，旁边还有一幅画中画：帐篷城，没有客满（还闪烁着霓虹灯），今天的任务是干苦力、理发、吃蔬菜三明治、每天伙食只有35美分、看教育频道的电视、穿粉红色内衣内裤、温度122度（50多摄氏度）、需要接受毒品检测。入住的条件是没有烟抽、没有电影看、没有咖啡喝、没有黄色杂志欣赏。如果你不想在这里消磨时间，最好不要犯罪。犯罪是得不偿失的。

　　阿帕约何许人也？他在美国几乎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也是亚利桑那州马里科帕县负责治安和监狱的最高执法官。曾被他关押过的当地人对他恨之入骨，有的非要把他灭了不可。美国的人权组织对他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但是，这些个人和组织对他毫无办法，因为这个县的绝大多数百姓认为他是难得的英雄，一再希望他连任下去。再说得白一些，阿帕约是美国总统布什的朋友，布什在2000年的当选离不开阿帕约的政治支持，在今年的选举中同样需要他的鼎力相助。

　　别具一格的执法官

　　当记者日前在凤凰城采访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时，寒暄一番落座之后，他单刀直入地问我：“你为什么要飞到凤凰城来采访我？”马里科帕县毗邻凤凰城，由于刁钻的西方记者在采访中经常挑刺找茬，阿帕约因此也习惯用警惕的目光审视着我，他以为我也是来者不善。我微笑着说：因为你的监狱管理方式在美国与众不同，其他地方的犯人在监狱里养尊处优，每人每年消耗纳税人2－3万美元，犯人在你这里却受到惩罚和改造，当地民众对你的做法普遍拍手称好。此外，你是美国最有特色和最厉害的执法官（SHERIFF）。

　　现年72岁的阿帕约马上毫不客气地纠正说：不对，我是世界上最严厉的执法官。

　　这名自封世界上最厉害的执法官马上自我解释说：这里有世上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用链子拴成串的男子囚犯和女子囚犯；犯人的伙食也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美国其它地方的犯人一日三餐，每人每天的伙食费约3美元，而这里的犯人每天只吃两顿饭，一天的伙食标准只有35美分。阿帕约说，犯人们过去每天摄入2900卡路里热量，现在下降到2500卡路里，符合法定要求。如果犯人想吃比萨饼，对不起，这里没有供应。他有些沾沾自喜地说：“我在美国也是最出名的执法官，98％的美国人知道我的名字。”

　　用链子把犯人拴成串

　　马里科帕是美国的第三大县，拥有320万人口。作为该县的最高执法官，除了领导2500名负责治安的警方人员外，阿帕约还主管2500名监狱管理人员和8700名犯人，其中930名是女犯。在全县六所监狱中，最闻名于世的是帐篷城监狱，这个“火炉”里关押着986名男犯人和220名女犯人。盛夏，帐篷城监狱内最高气温达到55摄氏度，犯人们生活在里面的艰辛程度是可想而知的。然而，犯人们若要到这里生活，还需要提出申请和努力争取。

　　每天清晨，那些有悔改之意的重罪犯被押往指定地点，任务是打扫街道，清除城市垃圾，到食品商场帮忙或在街头油漆墙壁。为了防止犯人利用外出的机会逃跑，阿帕约在8年前就别出心裁地用铁链把犯人们拴成串。出去干活可以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通过一个“疗程”的劳动改造后，合格者可以到比较自由的帐篷城生活。阿帕约说，犯人们戴脚链当然是很丢脸的事情，但我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他们今后出狱后不要再回头，这样可以起到威慑作用。

　　让人权卫士闭嘴

　　国际大赦组织和美国的人权组织经常谴责阿帕约残酷虐待犯人，批评攻击他不识时务违反犯人的人权。阿帕约却对记者说，我叫这些人权组织闭嘴。他理直气壮地反击人权组织说：与其让犯人们在监狱享受纳税人的钱养尊处优，还不如让他们进行劳动改造重新做人。

　　谈到人权组织指控他虐待女犯时，阿帕约提高嗓门说，男犯人可以戴着脚链上街干活，女犯人为何不能？为什么不能对男女犯人一视同仁？阿帕约在几年前也开始用链子把女犯人拴成串，然后让她们外出干活。她们每天清晨上街扫马路，一直忙到上午11点。每星期四上午，她们还要到公墓帮助挖掘坟墓埋葬死人。阿帕约强调说，女犯人与死人打交道都是出于自愿。如果不想出去干活，她们可以在斗室里受苦遭罪，每天只有一小时的放风，见不到阳光，而且还有许多犯人排队等着要求参加这一计划哩。

　　每月都有新花招

　　在服刑期间，阿帕约让男女犯人们吃猪食般的饭菜。记者在监狱厨房参观时亲眼看到，犯人的晚餐是：两片烤面包、一点点土豆泥和一小碗带汁的蔬菜，还有一点饮料。他们外出干活穿上斑马色的囚服，在牢房里穿统一的粉红色衬衣、粉红色短裤和粉红色袜子，上面印有“马里科帕县执法官”和“阿帕约”的字样。阿帕约说，从今年1月下旬开始，犯人使用的床单也变成粉红色的。他有些得意地说，“我每个月都要推出新花样来引起媒体的关注。”

　　“为什么要让犯人们穿斑马色的囚衣和粉红色的内衣内裤？”我有些疑惑不解。阿帕约解释说：平均每年有120名犯人袭击我手下的管理人员，我选择的斑马色和粉红色鲜艳夺目，让人们一目了然，粉红色还可以减少男性犯人的暴力倾向。如果犯人们在街上扫马路时，年轻的妈妈开车路过时，可以教育或吓唬坐在汽车里的孩子们说：如果今后做错了事，你们也会进监狱接受惩罚，戴着脚链在街头干苦力活，穿粉红色的衣服。

　　就在我采访的前一天，阿帕约让近500名被关押的青壮年非法移民在征兵名单上签字，只要今后形势需要马上送他们到海外打仗，从而自动成为美国的合法公民。阿帕约说，越南战争期间也有许多犯人走上战场，他们愿意为美国服务有何过错？我们现在必须作好准备，不能在战争爆发后再临时抱佛脚。在监狱办公室的墙上，我看到这样的宣传海报：如果不注册登记参加特定的军兵种，违者触犯联邦法律，最高可被处罚25万美元并（或）监禁5年。

　　死亡威胁接连不断

　　阿帕约拥有42年的执法生涯，其中当选马里科帕县执法官已经12年。他先后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土耳其、中东、墨西哥当过警官和执法官，一生中领教过无数风险和死亡威胁。在1969年的一次缉毒

　　行动中，歹徒向身穿便衣的阿帕约连开7枪。好在歹徒情急之中枪法不准，阿帕约死里逃生。他还向我透露，最近18个月内，他接到许多恐吓信件和电话，其中证据确凿被判有罪的就有10起暗杀案件。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针对你的安全威胁？我问。阿帕约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因为我把130万人关进我的“旅馆”。原来，阿帕约把监狱当作他的“旅馆”，把犯人视为他的“顾客”。尽管如此，阿帕约进出从来不带保镖和司机。他说：我每天工作14－15个小时，如果配备保镖和司机，开销太大了。好在他的结发妻子非常理解和支持他的工作，从不拖他的后腿。但阿帕约流露，随着年龄的增大，老妻开始对他面临的安全威胁更为敏感。

　　选民就是我的老板

　　思想保守的阿帕约是布什总统的支持者。2000年总统竞选期间，布什跑到马里科帕县谋求政治支持，阿帕约公开宣布支持布什，并帮布什拉了不少选票。最近两年，布什两次到马里科帕县访问，每次都免不了要与阿帕约见上一面。但是，布什不是阿帕约惟命是从的老板。阿帕约说，人民才是我的老板，我的任务是对选民负责。他说，我在这里工作光明正大，不像中情局偷偷摸摸，我没有什么好掩盖的。马里科帕县80％的人民喜欢我，希望我继续干下去。阿帕约说，今年秋天他准备第四次竞选执法官。

　　“既然有如此高的支持率，你为什么不竞选州长呢？”我有些讨好地问，其实是试探阿帕约的政治底线。阿帕约有些自豪地说：“我本来在去年就可以竞选州长，但我喜欢警长和监狱长的工作，在这个职位上可以有所作为，可以自由自在地同来自全国甚至全球的媒体记者谈话。”他的目光透过镜片盯着记者说：“关于我的全国性和国际性的新闻报道文章就有1000多篇，还不包括那些地方性的文章和报道。国内外的新闻媒体记者到亚利桑那来主要是为了采访我，没有几个外国记者提出采访州长的要求，因为我能准确地把信息向外界传递。”

　　让坏人闻风丧胆

　　在记者近两个小时的专访中，非常健谈的阿帕约事先征求我的意见后，还安排当地电视台女记者塔米采访我，让我对着电视机镜头评说阿帕约的是非功过。采访结束时，阿帕约送给我几张在监狱使用的明信片作为纪念。只见阿帕约和七八条曾被主人虐待的狗在一起尽情地玩耍，其中一条狗爬在他的肩上。明信片的文字说明是这样设计的：当犯人们住在灼热难受的沙漠帐篷城的时候，被警方营救出来的狗在一间本来供犯人使用的带有空调的房间里享受它们的生活。阿帕约有些得意地说：这些狗每天的伙食费1.5美元，是犯人的三四倍。

　　犯人不如狗的明信片、吃世界上最糟糕的饭菜、女犯人戴着脚链出去抬死人……阿帕约最后强调指出，这些高难度动作的用意十分明显：如果不想过狗还不如的生活，最好不要在马里科帕犯罪。这就是阿帕约——美国执法队伍中最具争议但又十分难得的“英雄”。

　　（本报华盛顿2月10日电）

　　记者采访手记

　　在凤凰城采访执法官阿帕约之后，我一直在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阿帕约在马里科帕县为什么敢做敢为并受到当地人的尊重？在有争议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善于利用媒体来宣传提高自己？我最后找到的答案是：该县大多数选民支持他乱世用重典，他需要通过各种与众不同的监狱管理方式来“改造”囚犯，同时赢得当地人对这些方案的支持并延长自己的政治生命。事实证明，执法官兼监狱长阿帕约取得了成功，尽管，在自由主义横行的旧金山或美国东北部的马萨诸塞州，他的这套管理方式也许不会被认同。

　　阿帕约站在他的宣传海报旁。

　　本报记者与监狱女少校玛丽娅在监狱外合影。

　　闻名于世的帐篷城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