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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掀起全民经商热潮。 在北京大兴工作，不得不说说西瓜节。第一届西瓜节是1988年6月28日，我印象中，之初的办节宗旨为“以瓜为媒，广交朋友，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后来为了及早占领市场，大量种植大棚瓜，提前一个月上市，西瓜节就改成了现在的每年5月28日，办节宗旨后两句也变成了“宣传大兴，发展经济”。 那时，每到西瓜节，整个大兴如同一个大庙会，各路明星云集影剧院，轮番上演丰富多彩的节目。主要街道两旁搭起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的帐篷摊位，吆喝声此起彼伏，吃的穿的用的，大到冰箱彩电，小到针头线脑，一应俱全，应有尽有。为节省正规摊位的租金，很多人就在十字路口边随意摆起了地摊儿。我的几个同学，有机关的，银行的，学校的，医院的，合伙占据有利地块，支起烤炉，做起了肉串生意，甚是红火。 那个时期，同学中还有的利用业余时间卖过服装、倒过建材、干过装修、收过古董。也有的选择“停薪留职”，身份保留在机关，人却彻底到商海里翻腾去了。不知他们是否真正赚到了钱，但在商海里都表现得相当活跃。 个人尚且如此，机关单位更是紧随经济社会发展步伐，相继办起了“三产”，当时的检察院也不例外。 最初组建“三产”，院里选了几个有勇气有胆识头脑灵活的干警，在外边招待所租了两间房权当办公室，还任命了总经理什么的。开始不知道他们做什么生意，只记得其中的两个干警在路边卖冰棍。我们怕他们尴尬，总是绕着走。 大家还给“三产”集过资，三两千不等，到年底还略有分红，但也有光景不好的年份。记得有一次清晨上班，看到门厅里堆满了整箱整箱货物，据说是“三产”进的货，没卖出去，发给大家。搬回家才知道是外国进口的啤酒，还是黑啤，但过期了。家家户户没舍得丢掉，也都喝了。 有的机关单位“三产”发展特别好，涉足房地产做项目盖楼房;开办饭店主打特色膳食;经营出租车兼做维修;承包鱼塘为工作人员谋福利……每到年节，发肉蛋禽奶果，单位间相互比较着，个个喜滋滋招呼着家人:快，来帮忙拿东西! 我有一个同学叫肖利民，八小时之内是个法官。在那个时期，意外发现并培养了自己的另一个爱好:收藏。前期，收藏最多的当属瓷器，伴随收藏的故事也多，现在讲起来都津津乐道。1989年6月的一个周日，他独自到河北雄县，在一村民家里无意中看到一只摔成四瓣的脏兮兮的碗，擦拭对合后发现，表面色彩鲜艳绘画了一只白鹭，在草丛上展翅飞翔，碗底有“大清乾隆年制”款。碗的主人老张头，80多岁，身体很好，非常健谈，他家世代贫农，因家穷，一辈子没娶上媳妇。1972年生产队照顾他，让他看管队上的牲口。他们村南边有座坟，听说里头还是个王爷。一天，队长敲钟召集全村社员开会，把王爷坟里的东西刨出来供批判。在队长的带领下，社员们拿起铁锨锄头一通乱砸。老张头见那只碗漂亮就抢下来抱在怀里，谁问都说“我家穷，缺一个吃饭的碗”，别人也就不与他计较。这样，这只碗就一直留在他家，直到前些日子搬家，不小心摔碎了。 肖利民对老张头说:“如果是只完好的碗，要值四五十万。”老张头瞪大了眼睛，停顿好一会儿，吧嗒吧嗒嘴说:“算了，穷老百姓，没那财命。”于是，肖利民如获至宝，黏合好的这只碗一直放在他书房写字台上，闲暇之余把玩欣赏，心疼那一车被砸的王爷坟里刨出的物件，感慨“文革”毁了多少老祖宗留下的珍品……类似这样带几分传奇的故事不胜枚举。 有的同学笑他:你这收藏心理能做好法官吗?他总是淡然一笑:这你们就不懂啦，法官也有业余生活吧?法官也有兴趣爱好吧?法官断案也得懂社会常识吧?! 1989年2月5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清理党和国家机关干部在公司(企业)兼职有关问题的通知》规定:今后各级党委、政府不再审批党和国家机关干部到公司(企业)兼职。之后，我们院里的领导也不再兼任“三产”的经理。到1998年，全国检察机关深入开展教育整顿工作活动，规定检察机关一律不再从事经商活动，检察机关“三产”彻底终结。 1998年全国检察系统的集中教育整顿活动，落实九条“卡死”硬性规定，清理经营性公司，该撤销的撤销，该脱钩的脱钩，该移交的移交，同时加大纪律作风整顿，坚决杜绝以任何形式占用发案单位的财物。 我们院不折不扣地落实了教育整顿措施。那些在“三产”历经十几年商海沉浮的干警再回归到检察院工作，每天规规矩矩8小时坐办公室，大多不适应，陆陆续续，辞职的辞职，退休的退休。有的继续摸爬滚打商海沉浮，有的索性在郊区一隅开个小饭馆，选择一片清清静静的水面，不只是西瓜节，素日里，约上三五知己七八好友，钓钓鱼，喝喝酒，逍遥逍遥。 同学肖利民依然坚持着他的个人爱好，且更加广泛，不仅收藏，旅游、摄影、曲艺，无所不能，样样非同一般。比如旅游，自驾全国深度游，几上西藏;比如摄影，精品不断，加入摄影家协会，大名鼎鼎;比如曲艺，正经八百拜师学艺，每年法院年会联欢，说相声唱大鼓，甚是活跃呢。 据说工作时间的他真的很敬业，编法官刊物，搞法官文化，办行政案件，努力做到最好。或许业余爱好确实丝毫不影响他努力争做一名好法官吧。 “全民经商”“停薪留职”“三产”是那个特殊时代的特殊印迹，权且把我所经历的客观记录下来而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