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杨 兴奋剂事件始末

　　里约奥运400米男子游泳比赛冠军霍顿对中国选手孙杨曾经因兴奋剂受到处罚一事出言讽刺，甚至连澳大利亚新闻主播和主流媒体也有不友善表示，引发了国内媒体和公众的极大关注。孙杨兴奋剂事件始末到底如何？霍顿是心直口快还是有其文化背景及其他缘故？

　　回顾2014年兴奋剂事件始末

　　孙杨于2014年5月的全国游泳冠军赛时接受赛内检查，A瓶尿样含有违禁物质曲美他嗪。（曲美他嗪是一种刺激剂，2014年1月被列入世界反兴奋剂机构的《禁用清单》，属于赛内禁用的特定物质。）孙杨随即向中国反兴奋剂中心提出听证申请，并向听证会提供了误服曲美他嗪的大量证据，这些医疗记录和专家证言等都清晰有力地证明了使用该药物为治疗目的。

　　孙杨在2008年后出现胸闷、心悸等不适症状。浙江省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医师屈百鸣等专家会诊后，认为孙杨心肌炎后存在心肌缺血的情况。其后孙杨遵医嘱一直使用处方药物“万爽力”（盐酸曲美他嗪）改善症状。盐酸曲美他嗪适应症为心绞痛发作的预防性治疗，眩晕和耳鸣的辅助性对症治疗，一直为运动员可以使用的药物。该物质于2014年1月1日起才被世界反兴奋剂机构（WADA）纳入禁用药物清单，成为“赛内禁用物质”。而孙杨及其教练、队医等对此变化一无所知，孙杨仍然遵医嘱服用该药，导致兴奋剂阳性结果。

　　事发后笔者即质疑：像孙杨这样的顶级运动员，WADA最新禁药名单已经公布了四个月余，这么重要的事情，其队医及辅助人员怎么会一无所知？当时的他正值巅峰时代，属于国宝级运动员，广告身价以千万计，他身边的工作人员难道不是由一流国际化专家组成吗？后得知，孙杨所在单位浙江省体育技术学院为他提供了体制内的队医。中医专业大专学历的队医与孙杨相处得不错，为孙杨提供各种帮助，但他显然没有跟踪国际最新反兴奋剂动态的能力和习惯，孙杨本人也没有此能力与习惯。孙杨及其队医、辅助人员获取反兴奋剂各种动态，依赖于中国反兴奋剂中心。中国反兴奋剂中心翻译出2014版最新禁药名单，下发到各省体育局、项目协会，再层层传达到各个运动队……还没有看到这份最新禁药名单，孙杨就已经被查出阳性了。中国游泳协会在处罚通报中说：“由于浙江游泳协会工作疏忽，未及时学习传达，造成孙杨等没有及时掌握反兴奋剂最新情况。浙江游泳协会对发生上述问题负有管理责任。”

　　孙杨对“万爽力”含有违禁成分不知情，属于误服，这种误服符合WADA减免处罚的标准。孙杨对阳性的发生有过失，但无重大过错、无重大过失。孙杨的过失在于没有完全尽到注意的义务：首先，作为参加国际大赛的运动员，他对曲美他嗪进入禁药名单未能及时了解；其次，运动员接受兴奋剂检查时需要说明曾经或者正在使用何种药物治疗伤病，以获得用药豁免，但孙杨在药检时未声明用药情况。其后，孙杨被禁赛三个月，他在全国游泳冠军赛上的1500米自由泳冠军被取消。

　　澳洲对中国游泳兴奋剂问题心态

　　澳大利亚是体育大国，在奥运会上成绩向来不错，游泳项目尤其出色。作为一个接受了大量亚洲移民的国家，对中国也没有什么刻骨偏见。但是，在兴奋剂问题上，澳大利亚媒体和公众对中国却紧盯不放，此次霍顿事件绝不是个案。

　　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上，中国游泳队异军突起斩获四金五银，“五朵金花”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1994年亚运会，中国体育代表团11人（其中7人为游泳队员）被查出服用兴奋剂，吕彬、杨爱华、熊国鸣等著名选手被禁赛。中国选手在国际大型运动会上发生集体兴奋剂丑闻，给中国体育和中国声誉带来沉重打击，也成为中国体育正视兴奋剂问题的分水岭。

　　1998年帕斯游泳世锦赛，中国运动员原媛在澳大利亚海关被查出携带兴奋剂。原媛和教练被禁止参加这届世界游泳锦标赛。世锦赛期间，4名中国运动员尿检阳性。其时，澳大利亚媒体已经非常发达。中国运动员原媛在海关被查出携带兴奋剂，并且事发后试图逃脱，后被警方控制，在这个没有什么大新闻的国家，各种媒体竞相报道，立刻成为尽人皆知的事件。

　　与很多欧美国家一样，身材健美、线条流畅的女游泳运动员一直是澳大利亚媒体和公众的宠儿，当他们发现，自己国家的swimming　baby应该得到的奖牌，被来自中国的“短发、五大三粗、穿着丑陋泳衣、不谙英语、名不见经传、有服用兴奋剂嫌疑的”女运动员夺走了，其愤怒可想而知。加之两德合并后，铁幕后的社会主义国家东德有组织地给运动员集体服用兴奋剂的丑闻被揭出。原东德教练后受聘执教中国游泳队，欧美媒体认为，集体服用兴奋剂的传统被带到了社会主义中国。广岛亚运会之后，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曾要求国际泳联禁止中国选手参加此后举行的泛太平洋游泳锦标赛，其时，国际舆论对于中国与今日舆论对于俄罗斯有一拼。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失去了的信誉要重塑，何等艰难。这就是澳大利亚人为何紧盯中国游泳的原因。

　　反兴奋剂猫鼠游戏将何去何从

　　中国近年来在反兴奋剂问题上严防死守，付出了大量努力，但国际舆论仍然有很多对中国不利的声音。本次奥运会陈欣怡事发，又把中国游泳推上风口浪尖。

　　在美国反兴奋剂机构努力推倒美国全民英雄、已退役的环法自行车名将阿姆斯特朗时，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美国人要不遗余力地将自己国家塑造的神一样的民族英雄推倒？尤其是这位传奇车手一生接受过无数次药检，从无一次阳性记录。美国反兴奋剂机构只能依靠间接证据证明阿姆斯特朗确实服用了兴奋剂，数千页调查报告在网上供公众浏览。包括之前海湾实验室的THG丑闻，美国反兴奋剂机构和司法机构都扳倒了琼斯在内的著名运动员。

　　现在看来，美国的做法虽然推倒了几个传奇，却成功塑造了美国官方和国民都站在兴奋剂对立面的形象，维护了其他运动员的名誉，让人无法质疑那些仍在赛场上的美国运动员。

　　须知世界反兴奋剂工作任务艰巨，在兴奋剂与反兴奋剂的猫鼠游戏中，服用者总是领先一招，赛内检出率极低。在此情况下，拉倒几个偶像，不仅能够震慑心存侥幸的运动员，也能够塑造反兴奋剂的国家形象。

　　中国若能痛下狠手，将当年疑点多多的几支队伍彻查，对于树立中国反兴奋剂形象，将大有帮助。契机也有，就是前段时间报告文学作家赵瑜将当年《马家军调查》被删除的3万字兴奋剂问题公开发表，如果能够将此历史事件彻查，对于建立中国反兴奋剂的国家信用和舆论信用将大有帮助，更能够震慑那些心怀不轨，有组织给运动员、尤其是未成年运动员使用兴奋剂的教练及其他相关人员。

　　（作者系首都体育学院体育法与体育规则研究所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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