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日程，10月23日习近平就要去参观曼城（Manchester City）俱乐部了。 中国的广州恒大淘宝队（要抑制住吐槽队名的冲动）再次杀入亚洲俱乐部最高级别赛事——亚冠联赛的决赛，3年内2进决赛，把一票韩国日本球队打得跪下唱征服；而往前数十几天，国足则又回复了我们熟悉的模样，再一次折戟卡塔尔，在小组赛中的积分比卡塔尔和中国香港还要低，冲击俄罗斯世界杯的目标看上去似乎又变成得遥遥无期。 距离中央深改组通过足球深改方案，已经过去了8个月的时间。相比自贸区、司法改革、审批改革等动作频出的领域，中国足球，这一是个国人都可以骂两句、踩两脚的话题，看上去依然如碰瓷儿的老太太般步履蹒跚。 所以，习近平就任国家主席以后首次参观国外足球俱乐部这件事，就变得很有意思了。足协领导们，你们真的看懂了嘛？ 相比于纠结习近平为什么去曼城而不去名气更大、球迷更多的曼联，或者抓一抓明天习近平可能的秀脚法、接受赠球衣等花边，我们认为，这个问题才更有价值和意义。 开炮 习近平是个足球迷，这事儿地球人都知道。 前阵子，习近平打小儿就认识的、一起看球好多年的棋圣聂卫平，在一个场合，以其标志性的小爆脾气，再次对中国足球开炮。80年代的时候，聂卫平和习近平在北京看球，当时中国男足0比5输给了英甲球队沃特福德，俩人气得拂袖而去。30年后，谈起国足，老聂仍是恨铁不成钢：“中国队啊，就是我的智障孩子……” 在这个场合，聂大师不仅建议国足队员都来学学围棋，从中学到大局观，还建议把“中国足协领导全都换掉”。 话虽然糙，但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毕竟，中国球迷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糊弄、也最容易满足的一群球迷了：只要打出点儿精气神来，让大家看到点儿进步，大家就天天乐得跟过年似的。 然而现实依然骨感。与火爆的球市、中国俱乐部的优异成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男足长期的疲软。20年前，四川球迷喊出的“雄起”不仅没有到来，连以前“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目标也一降再降，现在已经是“重返亚洲一流”了——确实，现在的男足，不仅跟老牌对手日韩等差距明显，就连卡塔尔、巴林、科威特等以前“随手捏”的对手，碰上都得掉层皮。 一边是“领导高度重视”，一边是“不是敌军狡猾而是我军愚蠢”——这种残酷的现实再次证明，足球不是砸点钱、上点儿项目、喊几句口号就能多快好省地超英赶美的，而是有其自身规律的。 相似 中国足球，好歹祖上也阔过。和英国相比，中国虽然在足球上差距不小，但两国也不是没有相似之处嘛。 比如，都是一个国家有四个国际足联会员——中国就有国足、中国香港、中国澳门和中华台北，英国则有英格兰、威尔士、苏格兰和北爱尔兰；比如，都是足球的起源地，中国是蹴鞠，英国是现代足球；比如，都是自个儿联赛牛气冲天（英格兰超级联赛世界上最成功，中超至少现在成绩不错）、国家队乏善可陈（球迷戏称英格兰为“欧洲中国队”）…… 再比如，习近平去的曼城，跟恒大类似，也是近年来有土豪注资之后成绩开始突飞猛进的。 打趣归打趣，对于有着150多年职业足球发展史的英国，中国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非球迷经常非难中国足球的一句话是：“13亿人为什么挑不出11个厉害的人去踢球？”但这句话却很难成立，因为作为系统工程，国家队的强大，是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才做支撑的。 拿英格兰来说，仅是职业联赛就有七八个等级，每个等级的球队都有20支左右；再下面，还有国家级的业余联赛、地区联赛……这样的场景，同样出现在德国、意大利、西班牙等传统足球强国。每个世界知名的俱乐部，下面都有不同年龄段的梯队，这些小球员可能来自世界各地，也可能来自街坊里巷。 足球人口，这才是决定一国足球水准的最根本因素。率领恒大拿到亚冠的世界名帅里皮就曾说：“中国足球最大的问题是，中国足球没有足够长远足够丰富的文化，比如在欧洲、在巴西，街上随处可见踢球的小孩，但是在中国，你很少能看到小孩在路边踢球。接触足球的小孩比较少，足球文化作为一个传统在中国还没有发展到相当高的程度。” 而这一切，绝非投资多少、买多少大牌球星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习近平这次去参观的曼城，虽然土豪得一塌糊涂，买了一堆世界级球星，但人家现在也开始花大价钱投资青训了。 职业足球，从本质上说，跟商业演出没有太大区别——有人愿意花钱听歌星唱歌，就有人愿意掏钱进球场看心爱的球队比赛。在这个基础上，经过漫长的发展，才可能有文化的因素出现。 死循环 爱之深责之切，作为一名球迷，写这个话题，岛叔总是觉得很痛苦。 因为罗列“中国足球为什么不行”的理由，大家都可以东拉西扯写一本书；但是要回答“中国足球怎么才能行”，大家也经常七嘴八舌谈不拢。 嗯，哲学家总是擅长解释世界，但问题在于改变世界。 从央视离职的刘建宏，曾经跑了很多年的中国足球。他曾说过一句话：“我就问你，如果你是孩子家长，你愿意让孩子去踢球吗？” 是啊，踢球是件多么“不合时宜”的事儿啊。 跟打篮球的同学比起来，国足的形象足以让孩子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完全得不到榜样的激励；踢球又很奢侈，跑遍偌大的一座城市，也找不到几座足球场；踢球还很影响学习，而且考试也不考，完全发挥不出指挥棒的激励作用；孩子天赋好点儿，也不知道跟哪儿进入训练体系，参加职业青训又价格高企；就算一条道儿走到黑踢上了职业比赛，踢球也是个青春饭，学足球往往耽误学业，退役之后找不到生路怎么办，总不能也去澡堂搓澡吧…… 思前想后，趋利的理性总会占据上风。 于是，中国足球就一直在恶性循环中徘徊。学校不重视－社会没氛围－职业球员没有榜样作用－国家队缺少足球人口选拔人才－国家队成绩恶化…… 看上去，真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攻玉 其实，中国人真的不适合足球吗？ 比身体，比力量，确实可能跟欧美、非洲有差距。但是跟日本韩国比起来，我们也差不到哪儿去啊。可是看看邻居，日本走的技术流，几十年如一日学巴西，现在也有模有样；韩国走身体流，至少跑不死啊，拼搏精神是有的啊，大韩民国的口号喊起来那也是凝聚民族精神的。 所以中国足球不是没希望，只是要找对路。职业点儿，别折腾，就好。和中国很多其他的改革领域一样，行政少插手，相信市场，相信民众的智慧和能力，绝对是没问题的。 比如英格兰，足协（他们叫英足总）是完全不插手联赛的，只负责国家队事宜和发展非职业联赛，联赛的事情交给职业联盟去专业运营，就做到了世界商业化最成功；比如日本，几十年坚持发展学校足球，每个学校都有学生参与训练，也贡献出了大量的优秀球员；欧洲的球员，学习训练两不误，即使不踢职业足球，退役后也能正常谋生…… 足球是一个系统工程，不是三五年可以见效的，其计量单位，动辄以十年、二十年计。这，或许才是改革的核心问题——负责这事儿的各级领导们，在这件事上，真的要有“功成不必在我”的决心和气度，因为可能你干满了任期或者退休好多年了，中国足球才能慢慢开始有起色、有真正的进步。 这些都不是浮躁的氛围可以做到的，也不是指望足球去拉升股价、甚至是政治投机可以做到的。在偏远的山区盖一座球场，跑到少数民族地区沉下几年时光培养孩子们的足球兴趣和能力、在学校和社区组织业余联赛、甚至是牺牲眼前的成绩培养青年球员，做这些事的人，才是踏踏实实为中国足球进步贡献的人。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我们也不在乎多等一些日子。因为在世界每一个角落，那些在海滩上、在沙砾上、在战争的废墟中踢球的孩子，和总是熬到深夜、坐在路边摊和老友一起看球、为心爱的球队欢呼和哭泣的中国球迷一样，他们想享受的，只是这项运动带给他们最原始的、最纯粹的快乐和激情。 和这些比起来，成绩、政绩、金钱，又算得了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