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改革的每一束阳光都是珍贵的

    我国的经济与社会发展已到了一个关键时刻，公平的制度是可持续发展最为深刻的动力，而司法公平则是重中之重，它既是国民信心的保障，又是一国文明程度的标志。历史经验已经证明，凡发达国家均有发达的司法系统，而发展中国家要越过中等收入陷阱，必然以优良的司法系统为基石。现代社会利益群体日趋多元，矛盾冲突日益复杂，由此也更加凸显了司法的地位。不难设想，倘若司法失去公平，不满情绪必将越积越深，制度机能亦将陷入紊乱，社会终将蹒跚不前甚至溃退。
    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以来，司法改革取得了长足进步，除了清查司法贪腐大案、平反冤假错案，尤其引人注目的是推出了一整套司法改革措施，包括设立巡回法庭、知识产权法院，推行立案登记制、司法责任制、员额制、人民陪审员制、裁判文书上网等等。这表明，以技术性的制度设计推动司法改革，已成为未来的重点改革方向。
    司法改革的方向是建立司法权威，这将大大减少社会纠纷解决的成本，是司法制度成功的标志。但所谓“司法权威”，并不仅仅是权力，更是民众对司法发自内心的尊敬与信任。确立司法权威的关键，在于有效的司法监督制度，而司法监督失败的主要原因，则在于法律规则的匮乏和模糊导致巨大的监督成本和监督失效，随之带来司法腐败丛生、法官逆向选择，以及民众的不满甚至报复。
    在法治发达国家，强化司法监督的主要方法是确立清晰的监督标准，包括清晰的法律解释规则和法律推理规则。英美法系通过判例制，大陆法系通过精细立法和严格的法官职业训练，较好解决了司法监督失效的问题。其共同特点是，法律共同体对于绝大多数案件，都可以十分容易地发现唯一正确的裁判结果，因而法官很难擅权。相形之下，我国基于历史原因而造成的大量法律规则的匮乏和模糊，使司法监督面临着极大的困难。
    突破这一困境的一个重要路径，是司法信息公开，其中，裁判文书上网就是推进司法透明与公正的一项基础性制度。有消息称，截至今年2月，全国法院已公开裁判文书1570万份，改版后的中国裁判文书网也已成为全球最有影响的裁判文书网。裁判文书上网，必将倒逼法官提高司法能力，裁判将更加谨慎。
    不过，由于裁判文书公开制度尚未与判例制相结合，因而围观者十分有限，其价值也未充分实现。从长远看，司法改革应在裁判文书上网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行判例制，让判例创设规则，提供明晰的监督标准，促进整个法律共同体和社会力量加入到监督行列，司法监督的困境将迎刃而解。事实上，一些有益的探索已经展开，比如去年以来，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推行以先例判决指导审判工作的制度，这是一项意义重大的创举，或将成为未来中国判例制的萌芽。
    由于特殊的国情，几乎每一个重要案件的审理，都会引发原被告双方背后社会关系群的对抗与博弈，法官如果能够摆脱这类复杂的牵扯，自然有利其作出公正裁决，这是最高人民法院提出“以庭审为中心”或曰“以审判为中心”的司法改革方向的国情背景。在此方向指引下，一些地方法院已迈开了实验的步伐，例如天津法院尝试的“速判”机制，在开庭前最短的法定时间内抽签组成合议庭，开庭后立刻宣判，其目的在于，在时间维度上隔断对法官的不当干扰，营造司法公正的程序形象，进而赢得司法权威。
    这些司法改革的新举措、新思路，展现了人民法院诚心诚意的改革决心。目前，人民法院组织法等法律正在酝酿修订，我们期待，实践中已见成效的司法改革措施能够写入法律，成为持久的制度。因为，司法改革的每一束阳光都是珍贵的，由此汇聚的，必将是司法改革的大气象。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