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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治周末 广西律师"北海伪证"系列案波澜又起。7月18日，律师团成员在下榻的宾馆内遭遇围攻。虽然围攻者自称是被害人家属，但律师团怀疑其背后有人在操纵 广西律师“北海伪证”系列案又生枝节。 原定于7月25日开庭审理的故意伤害案，因北海市检察院提出变更起诉，再次延期开庭审理。 7月23日，为该广西律师“北海伪证”系列案提供法律援助的律师团“撤离”北海。 此前的7月18日，律师团成员在下榻的宾馆内遭遇围攻。一名律师在冲突中昏迷倒地并被送往医院救治，多名律师的衣物被撕破。 北海警方在第二天下午通报称，7月18日晚间发生的事情为被害人黄焕海家属和3名律师所发生的冲突。 而律师团成员向《法治周末》记者表示，虽然围攻者自称是被害人家属，但律师团怀疑其背后有人在操纵。 “7•18事件”只是个开端，随后几天发生的一切，更加坚定了律师团的怀疑。 先是律师团要求会见被告人时受阻；终于获得会见时，被告人一个个“沉默如金”，集体失语；突然“冒”出来的两名律师未经家属委托、也未获得法院批准，就直接会见到了故意伤害案的第一被告人裴金德并获得委托。 当裴金德的家属找到这两名律师，表示不同意他们做辩护，并要求解除与他们的委托时，后者表示坚决不解除。 有评论认为，这一切均表现出北海有关部门的不自信。那么，北海缘何不自信？ 四律师被抓 同行伸援手 6月13日，广西南宁市百举鸣律师事务所律师杨在新被北海市警方以“妨害作证罪”刑拘。 与杨在新同时被抓的还有南宁市3名律师：中龙所主任罗思方、青湖祥所律师梁武成、通城所律师杨忠汉。 此4名律师是2009年北海市“11•17杀人抛尸案”即“黄焕海被故意伤害”案4名被告人的辩护律师。 在9个月前的开庭审理中，3名证人出庭作证，证明被告人无作案时间；4名被告人全部翻供；4名律师同时为4名被告人做无罪辩护。 这一情节被北海市检察院认为“与查明的事实不符，有作伪证的嫌疑”。 北海警方随即启动新一轮司法程序，将证人缉捕归案后，最终认定4名律师“妨害司法”，涉嫌教唆、引诱证人作伪证。(详见本报2011年6月30日相关报道《广西四律师落入“306陷阱”》)。 6月14日，4律师“落网”的消息传出，在广西乃至全国律师界引起了剧烈震荡，引发国内律师界声援浪潮。 来自山东、陕西、北京等地的6名律师陈光武、李金星、朱明勇、张凯、王兴、杨名跨组成“北海伪证案律师团”，飞赴北海，为4名律师提供法律帮助。 此后，“北海律师伪证案”一直风波不断。 6月27日，6位律师在北海要求会见在押嫌疑人杨在新受阻。几番交涉后，北海警方同意6月28日安排会见。 6月28日下午，陈光武、张凯律师在看守所见到了杨在新。杨在新一看见他们就忽然大哭：“我是冤狂的，终于盼到你们来了。” 6月28日晚，杨忠汉、罗思方、梁武诚3名律师均获释回到家中。6月29日，杨在新被正式批捕。 此后，律师团又有北京以及全国各地的多名律师加入，开始介入此前杨在新等4名律师担任辩护人的裴金德等4名被告人涉嫌故意伤害案。 7月12日，故意伤害案新增被告人裴日红的辩护律师房立刚到北海市看守所，欲会见裴日红，遭遇反复安检，并被看守所要求解下皮带通过安检门。 此前一天，房立刚在看守所会见裴日红时，中途被以手续不全为由叫停。 北海市中级法院原定于7月25日就故意伤害一案再次开庭，律师团也已排出出庭律师名单。 而就在事情进展还算顺利之时，7月18日下午，在北海市利源国际大酒店，发生了围攻、推搡律师团的恶性事件，律师界称其为“北海7•18事件”。 律师团遭围攻 双方各有说法 据律师团成员陈光武向《法治周末》记者介绍：7月18日下午6时30分左右，其在所住宾馆北海利源酒店房间内，突然涌入20多名有北海当地口音的妇女，年龄在20岁到40岁之间，自称是被害人黄焕海的家属，并喊叫"杀人偿命"、"杨在新是黑律师"、"你们不该给黑律师辩护，赶紧滚回去"。 陈光武说，围攻持续约3个小时。待人群退出房间后，陈光武和律师团成员前往宾馆餐厅用餐，随后再次遭到围攻。 据陈光武回忆，当晚10时，他们在宾馆大堂再次被围住，李金星律师在冲突中倒地并陷入昏迷。当地警方接警后赶到现场，李金星随后被送往医院。 受伤的李金星律师向记者介绍的事发细节是：7月18日晚6时许，在北海市利源国际大酒店5层的房间里，他和陈光武、杨名跨、徐天明3名律师遭到30余人围攻。他们威胁称："不要为涉案律师做无罪辩护，否则，你们走不出北海。" "我第一次拨打''110''后，过了大概5分钟没有人出警。我再次拨打''110''，大概10分钟以后，才有一名警察到了现场。我随后多次拨打''110''，最终也只有两三位警察到现场，且在现场只是观望，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没有对围攻的人进行阻止，也没有带任何人回公安局作笔录。"李金星说。 律师团成员向《法治周末》记者表示，虽然当晚的围攻者自称是被害人家属，但律师团怀疑其背后有人在操纵。 陈光武表示，围攻律师的人都是女性，但"当时就有几个男的在楼道里，指挥的那个男的也跟当地派出所很熟"。 北海警方对此说法并不认可。面对记者的采访，北海警方没有正面回应，但在北海新闻网上给出了解释。在这篇名为《北海警方通报黄焕海家属和律师冲突情况》的文章中，警方称： 7月18日晚7时许，北海警方接到报警电话，称利源酒店5楼客房有人闹事。警方赶到利源酒店5001房，发现室内聚集有10多个人，询问了解，得知13人一方为被害人黄焕海一方的亲属(均为女性)，其中包括黄焕海的母亲韦世美，另外3人是到北海为被告人辩护的外地律师。 警方称，事件缘起是黄焕海家属获知有北方律师到北海为被告人辩护，遂制作表示抗议的横幅，守候在酒店等待律师。她们进入房间后与律师发生争吵，在此过程中黄焕海家属和3名律师发生了轻微的身体接触。 此外，警方证实，当晚11时30分左右，警方曾再次出警，发现酒店一楼大堂中间聚集人群中，一名中年男子躺在地上，"120"救护车上的医生正在对其身体进行检查。派出所民警现场调查了解到，黄焕海家属一方和北方律师援助团律师一方在大堂发生口角后，双方发生纠缠，一名律师摔倒在地。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对"7•18事件"公安机关是如何处理的呢？ 7月25日，北海市公安局宣传科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此事重大，市里规定由市委宣传部统一介绍情况。 记者又来到北海市外宣办，该办一位张姓女副主任向记者打起了"太极"，既不帮记者联系北海市公安局，也不介绍任何情况。 冒出两律师 争夺辩护权 对于律师团来说，"7•18事件"或许只是个开端。在随后几天发生的一切，更加坚定了他们的怀疑。 7月19日和7月20日，北海律师团在北海看守所门口连续两天受到围攻、阻拦、侮辱，不能有效行使律师会见权利。 7月19日，当故意伤害案第一被告人裴金德的辩护律师朱明勇，到北海市中院办理会见盖章手续时，却被告知裴金德已经聘请了北海的两名律师。 朱明勇感觉很愕然，而裴金德的家属也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北海市看守所要求，会见被告人除了需要被告人家属的委托外还需要得到法院的确认，要求在会见专用证明上加盖法院公章。既未经家属委托，也没有法院盖章，这两名律师如何会见到了裴金德并获得了授权？ 法院证实，这两名律师递交给法院的不是法律援助律师公函，而是普通的委托手续和律师事务所公函，家属没有委托，法院也没有指定他们为裴金德辩护，他们的律师费由谁来承担？ 当裴金德的家属找到这两名律师，表示不同意他们做辩护，并要求解除与他们的委托时，后者表示坚决不解除。 经不起家属的一再追问，一名律师最终承认是警察带他们进去会见的。 在家属强烈要求下，经过法院提审，裴金德解除了和北海两名律师的委托。 7月21日，朱明勇会见他时，裴金德连续看了两遍通知书和委托书，低着头一言不发，然后眼圈开始红润，时不时抬头看看门外的一批人，又低下头，抬起眼睛，用一种极度恐惧的眼神看着朱明勇，嘴里喃喃自语，但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会见结束之后，朱明勇在博客上写下博文《是谁把我的当事人"炼"成了哑巴》。 裴金德并不是个案。第三被告人杨炳棋的辩护律师在会见他时也发现，杨炳棋几乎失语。 有律师直言不讳地指出，这是北海方面的最后一招---釜底抽薪，经过不懈地做"思想工作"，让被告人自愿拒绝律师团的辩护。 人大代表关注 警方也有说法 "7•18事件"引起全国律协的高度关注。7月22日，全国律协针对律师团在北海开展工作期间受阻并被围攻受伤一事发表声明，要求当地有关部门保障律师合法的执业权利。 获悉律师团成员7月18日遭多人围攻殴打之后，正在外地出差的全国人大代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夙生律师事务所主任迟夙生，放下手中的工作，于7月21日飞往北海，看望在事件中遭袭被殴的律师，了解杨在新等律师涉嫌伪证罪被抓以及"7•18事件"的相关情况。 在北海市公安局，迟夙生提出公安局下属机构在对待律师会见等方面存在着问题，建议北海警方应依法办案、严格执法，避免出现侵犯律师权益等问题。 北海市公安局听取相关意见后表示，北海警方一向是依法办案的，没有发现下面出现违法办案的问题。裴金德等故意伤害案具有特殊性，为保障诉讼的顺利进行，对律师的会见安检仍要进行，律师会见时仍要派员陪同监视监听。 北海市公安局还指出，个别律师接受安检时态度不端正，在安检门反复进出兜圈，而后又指责警方不当安检，是故意找事。 迟夙生还就围攻殴打律师事件表示愤慨，要求警方一定要认真调查、严肃处理，维护律师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并要求公安机关提供事件当天有关宾馆的监控资料，以便查清案情、分清责任。北海公安机关认为监控资料涉密，予以拒绝。 7月23日，迟夙生结束了对北海系列案件的调研。她向《法治周末》记者表示，将继续关注、支持律师团的正义之举，并将此次调研的情况形成书面材料向有关方面报告。 迟夙生还说，在北海期间，当地一些律师听说她来了北海，虽不能正大光明地对她表示欢迎，但还是悄悄地过来看她，为她提供帮助。 检察院变更起诉 三律师辩护人成谜 北海市中院原定于7月25日就裴金德等5名被告人故意伤害一案再次开庭，律师团也已排出出庭律师名单。 一直关注此事件的陈有西律师曾在博客上说："北海市检察院于7月14日向北海中院提出，要求撤回2010年8月29日作出的、已两次开庭审理的北检刑诉(2010)40号起诉书，故7月25日能否按原计划开庭尚存疑。" 7月22日，这些辩护人接到北海中院正式通知：裴金德等故意伤害案7月25日不能如期开庭，再次延期审理，时间待定。 陈有西认为，这既体现了律师团的质疑已经引起相关方面的高度重视，另一方面也体现了该案确实问题严重，已经进入"沾糊的手指"的状态。 但是对于检方"撤诉"的说法，北海市检察院断然予以否认。该院办公室主任梁广平在接待《法治周末》记者时表示，北海市检察院不是撤诉，而是变更起诉。而且是在7月13日就向北海中院提出来了，7月14日中院通知延期审理。 他强调，不是因为律师对案件提出了质疑，检察院才提出变更起诉，而是检察院办案人员自己发现了案件在某些方面确实存在矛盾和不扎实之处。但对案件的定性没有问题。 陈光武向《法治周末》记者介绍说，7月22日，他和张凯律师在北海看守所又一次会见了杨在新律师。此次会见，杨在新的情绪明显比第一次冷静得多，没有暴怒、更没有哭泣，显示出胜券在握的安然和成竹在胸的淡定。 另一方面，被取保候审的罗思方等3名律师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便不再与外界联系，包括为他们代理的律师都不能与他们联系上。 《法治周末》记者在北海也曾与他们联系，但没有回音。 陈光武律师告诉记者，在此之前，律师团律师与这3名律师的家人签了委托代理合同，但这3名律师被取保后没有跟他们补签，事实上等于解除了与他们的委托合同。 3名律师被取保后为什么会集体失声？对此，杨在新律师的妻子黄仲琰也感到不解。她同时也向《法治周末》记者证实，3名律师及其家人不愿意与外界联系。 7月23日，律师团全体人员"撤离"北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