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晚报 青年被无故羁押730天 律师为其洗清罪名 案发
公安局移送审查认定：李文彬于2001年六七月份伙同他人，在该县对女青年穆仪红、陈悦分别进行了轮奸；同年1月11日伙同他人抢劫该县石油公司某加油站现金1500元；同年4月21日伙同他人持刀抢劫货车司机现金30余元；同年6月29日在该县和某市抢夺他人现金共计36000元；同年10月16日伙同他人在其村里盗窃一事主现金100余元及VCD、傻瓜照相机各一部，盗窃另一事主VCD和照相机各一部。 该案送往检察机关移送审查起诉后，检察机关经过审查发现，公安机关认定的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遂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公安机关经过补充侦查，仍然认为李文彬的犯罪成立，又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市人民检察院经过审查，仅就强奸罪于2003年7月3日向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李文彬提起了公诉。 调阅案卷 疑点重重 2003年8月2日，李文彬的父亲到律师事务所找到了杨富壮律师，要求为儿子辩护申冤。杨富壮律师接受了李文彬父亲的委托后，立即到市中级人民法院查阅案卷。经过认真查阅案卷，杨富壮律师发现案件疑点重重，漏洞百出。 其一，案发时18岁的“受害人”穆仪红陈述前后矛盾。她在2001年12月19日14时陈述，在租房处对她轮奸时，是陆东峰专门到某专卖店去找的她，才到的租房处，又是陆东峰第一个对她进行奸污的，完了后又是陆东峰用摩托车将她送到专卖店的，对如此情节、顺序、各个环节说得那样逼真。而她在同年12月28日的陈述中又说没有陆东峰。 另外，12月19日14时穆仪红陈述李文彬是第四个奸污她的，而在12月28日14时又陈述李文彬是第三个对她进行奸污的,存在明显的矛盾之处。 其二，在强奸案中，精斑鉴定是至关重要的，然而，本案指控被告人多次强奸妇女，却没有一份关于精斑的鉴定。因此，本案缺乏最关键的证据。 其三，“受害人”陈悦的陈述与被告人的供述不一致：关于与柳铁成见面的地点，陈悦称是在南市场碰见的柳铁成，柳铁成则称是在街上碰见陈悦的。关于作案地点，陈悦称是在伊尔美的二楼西屋，而被告人均称是在三楼东屋。关于轮奸顺序，陈悦称李文彬是第五个轮奸她的，而陆东峰供述李文彬是第四个轮奸陈悦的。 另外，柳铁成从三楼东屋出来后其他人同时进东屋，见到的情况却明显不一致，陆东峰称进门时见陈悦盖着被子还躺在床上，李见伟掀开被子见陈悦什么也没穿，头冲南正躺着，而李明亮称进屋后见陈悦正坐在床边要穿衣服。关于作案人数，陈悦称有李明亮，而陆东峰和柳铁成的供述却没有李明亮。 调查 两次会见 声声喊冤 2003年8月19日，杨富壮律师前往看守所会见了被告人李文彬，将自己的种种疑问一一倾倒出来。 “起诉书指控你于2001年六七月份的一天白天，还有一次是晚上，你和李见伟、柳铁成曾经对女青年穆仪红和陈悦进行轮奸，对不对？”听到杨律师问，李文彬立刻显得很无辜地摇着头说：“没有这回事啊。而且那时我还不认识柳铁成呢，我们是那年8月份以后才相识的。” 杨富壮律师又问：“你和女青年穆仪红发生过性关系没有？你是不是曾在县城里租赁过房屋？”李文彬均称“没有”。 “那你在铁路附近是否见到过穆仪红？”“去过，是和我的对象去的。” “你到底和穆仪红、陈悦有没有发生过性关系？要实事求是，不许说假话！”“没有。” 杨富壮律师突然严厉地反问道：“公安机关讯问你时你承认轮奸穆仪红和陈悦，现在怎么又不承认了？”李文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脸委屈地低声道：“因为他们不承认就打。我冤枉！请为我申冤啊！” 为了进一步弄清事实真相，2003年9月7日杨富壮律师再次会见被告人李文彬时问他：“那年六七月份你都干什么了？”“我和同村的李老成每天买猪，一早四五点钟动身，下午四五点钟到县冷库杀完猪，支了钱才回家。” “这段时间里，你白天或者晚上去县城玩过没有？”“根本没有时间去玩啊。” “在买猪这段时间，你是否认识穆仪红、陈悦和柳铁成？”“不认识。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书面答辩 申请调查 会见结束时，杨富壮律师从李文彬那里拿到了一份答辩状。其中写道：“检察院起诉我们在2001年六七月份一个白天在陆东峰租房处将穆仪红轮奸，同年6月一天下午在陆东峰租房处，将陈悦轮奸，这些完全是诬告。我有时间证人证明我的清白，请审判长详细查证。” 李文彬称：“起诉书指控我们于2001年六七月份一个白天和同年6月的一天下午，在陆东峰租房处分别将穆仪红、陈悦轮奸，可当时陆东峰还没租下房子。房东能证明陆东峰租房是在同年8月，还可以到飞天信息部查证租房时间。 还有2001年六七月份一天晚上在铁路边轮奸穆仪红之事，以上起诉涉及的3个事件完全没有依据。因为那时我根本就不认识柳铁成，更不用说共同作案了。而且陆东峰和穆仪红在谈恋爱，我和陆东峰又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同村好朋友，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对不起朋友的事？ 而且当时我根本还不认识陈悦和柳铁成，怎么可能和柳铁成去轮奸陈悦呢？我同年8月经李绍庄介绍才和柳铁成第一次相识的。后来在陆东峰租房处，陈悦是被柳铁成带着认识我的，陈悦和柳铁成两人在谈恋爱，我只是当天见过陈悦两次面，往后就再没见过。当天在场的有李绍庄和他的女朋友等四人。”李文彬请求法院调查取证，查明真相，“还我清白之身！” 为了彻底弄清这些疑点，杨富壮律师向市中级人民法院递交了向受害人“调查取证申请书”。法院批准了杨富壮律师的调查申请，杨富壮律师随即向受害人展开了调查。 转折 “受害”女子 吐露实情 随后，杨富壮律师找到了受害人陈悦，经过一番正言相劝，陈悦终于同意出具一份书面证词。她在亲笔书写的证词中提到：“我叫陈悦，初中文化，是电脑工作室员工。我从来没有被人奸污过。2001年在公安局，我的陈述不是事实。” “上午公安局几个人把我叫去，让我说事情经过。我开始并不承认有这回事，因为根本就没有，让我从何说起？他们纯属诬陷。后来他们就威胁我，说被抓的几个人都已承认了，是一个一个问的，他们说的都一致，完全吻合。他们说："我们是为你们申冤的，他们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来，你还维护他们？"我还是没说。他们说，如果我不说，就不让我走，甚至还要动刑，要不改天还去找我，直到我说了为止。再来，就不是开普通的面包车了，而是开警车，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以后可怎么见人？我越想越害怕，就按他们的意思说了。我被他们吓哭了。” “他们说的那几个被抓的，我大都不认识，是公安局的一个人写好的，让我在上边按手印，之后才让我回家。这时已是晚上10点多，我跟家人说没什么事。我的心里很难受，可是又不敢说。希望你们能够替我做主，还我也还被关的几个人一个清白。” 之后，杨富壮律师又找到了跟李文彬一起买猪杀猪的李老成，请他出具了李文彬没有作案时间的书面证言。 “通过调查收集的这些证据，可见强奸之说纯属捏造。”杨富壮律师略松了口气。 庭审 当庭激辩 程序违法 2003年9月10日，李文彬强奸一案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在法庭上，公诉人宣读了起诉书以及公安机关侦查过程中获取的口供和证据，来证实被告人的行为构成了强奸罪。 杨富壮律师向法庭提交了证据。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本案程序上严重违法。一是公安机关对受害人违法取证，向陈悦取证时采用威胁和恐吓的手段，让陈悦在他们自己写好的笔录上签字，实属违法行为。二是被告人当庭提出，他在公安机关所作口供都是被屈打成招的，全都不是事实。” “起诉书指控被告人李文彬共参与三次轮奸，其中对穆仪红两次、陈悦一次，这些指控除了"受害人"虚假的陈述和被告人屈打成招的供述之外，没有其他任何证据相印证，且"受害人"的陈述和被告人的供述不相吻合。” 对于公诉人提交法庭的案卷材料，杨富壮律师一一列举了其中“受害人”穆仪红的陈述前后多处矛盾的地方。“另外，"受害人"的陈述与被告人供述也不一致。穆仪红时而称在租房处李文彬是第四个奸污她的，时而又称李文彬是第三个奸污她的，而李文彬却供述是第二个奸污她的。关于轮奸陈悦的事实更是不存在的。陈悦的陈述与几名被告人的供述各不一致，包括见面地点、作案地点、轮奸顺序、强奸现场状态、作案人数等。” 另外，杨富壮律师提出：“情节不符合逻辑，也没有相关证据证实。晚上那次强奸有"大喊大叫"的情节。在晚上大喊一声，几百米远处都能听见，但却没有一份听见大喊大叫的相关证据相印证。因此，这一情节是不能认定的。而本案指控被告人多次强奸妇女，却没有一份关于精斑的鉴定，缺乏最关键的证据。” “还有，根据同村李老成的证言，在此期间他和被告人李文彬做买猪生意，每天从凌晨三点忙活到晚9点，李文彬根本没到县城去过。而且作案时间与事实不符，起诉书指控被告人在陆东峰租房处强奸两女子，可当时陆东峰根本还没有租房。"受害人"穆仪红是陆东峰的女友，陆东峰怎会当面让其他人轮奸自己的女友呢？这些指控明显不符合常理，又不符合逻辑，是完全不能够成立的。” 真相大白 无罪释放 最后，杨富壮律师向法官特别声明：“所谓"被害人"陈悦的亲笔书面证词已说明了事实真相，她的第一句话就肯定地说："我从来没有被人奸污过。"第二句话说："在公安局我的陈述不是事实。"她揭露了公安机关威胁证人的违法行为，对于被抓的那几个人她也表示大都不认识。由此，"受害人"在公安局的陈述都是假的，被告人的供述能够真实吗？综上所述，本案指控被告人李文彬犯有强奸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依法应宣告无罪，以维护法律的尊严！” 经过法庭辩论，案件真相大白。最终，杨富壮律师的辩护意见完全被采纳，市中级人民法院准备宣告被告人无罪时，市人民检察院本着尊重事实、严格执法的原则，要求撤回起诉，于2003年11月20日作出了不起诉决定书，认为公安机关认定的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决定对李文彬不起诉。 至此，被关押了730天的李文彬获无罪释放，重见天日，他从黑暗的铁窗内回到了亲人的身边。 （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 名律铁案 本期主讲 杨富壮律师 现为北京市永浩律师事务所专职律师。北京市律师协会刑法专业委员会委员，2011年被北京市律师协会评为“北京市首届百名优秀刑辩律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