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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网 一场车祸，令男童小华(化名)的会阴部严重受伤，致八级伤残。在向肇事方起诉赔偿时，小华一方将生育、性爱两项权利的写进诉状，请求法院保留其未来追偿的诉权。对当时年仅8岁的小华而言，两项权利均尚未发生，而基于此产生的诉求，无疑给法院出了一道难题。 3月28日，广昌县法院对这一起交通事故责任纠纷作出一审判决，对原告这一诉求予以“忽略”。 法律界人士指出，未来能否起诉追偿，关键在于能否行使追偿权。同时，此案的出现，再度引发了对“性爱权”法律地位的争议，专家呼吁应对这项特殊权利进行设定保护，从法律上予以明确。 庭审理场 司机视线被遮挡 8岁男童遭遇车祸 2011年4月26日14时许，广昌县旴江镇北门村上门楼一带，小华和他的几个小伙伴正在路边玩耍。此时，农民吴伟(化名)驾驶着他的大型拖拉机沿广昌县旴江镇北门村路段行驶。 当拖拉机行驶到小华附近时，眼见道路只有3米多宽，吴伟按响喇叭，示意前方的孩子们退后让行。由于车位较高，视线有一定遮挡，感觉小孩子们大概都跑开了，吴伟才踩下油门。 “啊——”只听见车下突然传出凄厉的童声。吴伟急踩刹车，跳下车查看，他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原来还有一个小孩没离开。 伤势严重的小华立即被送往医院抢救。历经广昌县、江西省两级医院治疗，伤情被诊断为“左下肢外伤术后感染、左小腿外侧皮肤大面积缺损”。最让其父母揪心的伤情是儿子的阴茎皮肤部分坏死，一侧睾丸严重受损。 随后，小华入住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医院进行阴茎畸形整形术、阴茎包皮转置术及尿瘘修补术，可身体无法复原如初。经鉴定，小华被评定为八级伤残。 2011年5月19日，广昌县公安局交警大队作出事故认定：吴伟在此次事故中负全部责任，小华不担责。这时，当事双方为小华的治疗先后支付近12万元医疗费，但后续的治疗费用依然庞大。 “诉权保留”成辩论焦点 因赔偿事宜协商不成，小华的父母将吴伟起诉到法院。2012年9月20日，广昌县人民法院对此案开庭进行审理。 此前，吴伟驾驶的拖拉机在保险公司投保了交强险，事故发生时尚在保险期限内，保险公司则一同成为被告。 小华父母要求，吴伟以及保险公司应共同赔偿其医疗费、后续治疗费、护理费等共计28万余元。其中伤残赔偿金10万元、精神损害抚慰金1.5万元。 庭审时，原告提出了一条特殊诉求，成为了双方辩论的一大焦点，即“保留因伤可能致生育和性爱功能丧失之诉权”。 被告吴伟对此不能接受。吴伟辩称，原告这一诉求没有法律依据，原告的伤残等级就是因为可能致生育、性爱功能丧失才评定为八级， 法院认为，原告因交通事故受伤，致使原告方遭受到的相关损失，有权向事故责任方要求赔偿，故原告要求被告赔偿相关损失的诉讼请求符合事实及法律规定，应予以支持。 最终，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两被告共同赔偿原告包括10万元伤残赔偿金、1.5万元精神损害抚慰金在内的大部分经济赔偿，共计22万余元。但对原告提出的“保留因伤可能致生育、性爱功能丧失之诉权”的诉讼请求，法院以“原告系未成年，发育不完全，其以后是否有生育和性爱功能无法确定”为由，判决“待实际发生后再起诉”。 不予保留不予驳回 判决获法律界认可 对于小华的父母而言，“保留诉权”关乎儿子未来生育、性爱两项重要权利的追偿，但一审法院的判决，并未就此正面回应。一方面，原告寄望于当前获得诉权保留，从而达成小华未来成功起诉、追偿损失的目标；另一方面，小华的生育、性爱功能是否丧失，至少需要等他成年后经过鉴定，才有结论。该不该保留诉权，保留又意味着什么？ 本案主审法官、广昌县法院赤水法庭副庭长邱建军告诉新法制报记者，此案合议庭内部为此展开过多次讨论，最终结论是“这个诉求从情理上可以理解，但法理上难以支持”。 对“不体现保留诉讼内容”这一“判决”，江西法报律师事务所肖文军律师表示：“保留诉权是指因条件不成熟，现在暂时不起诉，保留诉讼也就意味着诉讼还没开始。”肖文军认为，保留诉权是种私权力，完全由当事人自愿决定，对其在诉讼时效内提起诉讼“不会影响”。 “诉求与现实存在着时间上的距离。”邱建军解释，本案并未涉及未来权益的赔偿的理由，也就在这里。 据介绍，最高人民法院曾在2003年出台《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19条规定：“器官功能恢复训练所必要的康复费、适当的整容费以及其他后续治疗费，赔偿权利人可以待实际发生后另行起诉。” 江西司法警官职业学院徐国强教授告诉新法制报记者，根据最高法的文件精神，法院的判决符合法律解释的目的，也具有合理性。 未来能否成功追偿 有待举证因果关系 法学专家指出，原告寄望于“保留诉权”，其实是混淆了其与“保留追偿权”的含义。 徐国强表示，在法律上追偿权是民事实体权利，属第一性权利，而诉权是一种程序权利，属第二性权利，诉权须建立在有追偿权的基础上，“通过保留诉权来保留追偿权，是无法实现的”。 尽管如此，邱建军指出“只要有两个前提条件存在，原告未来可以起诉追偿”——首先是小华自身生育、性爱功能确认丧失，其次是他能够举证两项功能丧失与本次车祸之间存有必然关联。然而目前，这两个前提条件都有“硬伤”。 广东穗江律师事务所李春华律师表示，通过司法鉴定结果进行有效举证，排除其他因素的干扰，证明车祸和性功能丧失间存因果关系，是小华未来能否起诉追偿的关键。 李春华解释，小华成年后，如果经鉴定其性功能确实受到损害，且在此次事故发生后并没有其他因素介入，则其可凭本次判决认定的事实向被告主张赔偿，“如果有异议，对方可以申请司法鉴定机构，对小华性功能受损与本次车祸之间的关系程度进行重新鉴定”。 “我国法律规定，诉讼时效的起算是从权利知道或应当知道之日起计算的。”江西添翼律师事务所律师彭水兰表示，“从法理分析，小华再起诉不存在法律障碍。” 专家呼吁对“性权利”设定保护 即使小华未来能够成功起诉，赔偿能否和性功能损失相匹配，法律界人士均认为前景不乐观。 “性权利其实是指夫妻之间性生活的权利，这种权利法律上虽然未明确，但目前在司法实践中已经存在。”徐国强表示，目前法院在判决上做法不一，有的支持，有的反对，无论是理论界还是实务界，都存在不同看法。 不过有个比较积极的案例，2011年3月，南昌市东湖区法院曾受理一起交通事故责任纠纷案。市民袁某在一起交通事故中被撞伤，后经司法鉴定，证实袁某因车祸造成性功能障碍中度。法院判决认为，事故给两原告的夫妻生活造成了伤害，生活幸福指数下降，对于两原告主张的精神损害抚慰金，应酌情予以支持。遂判保险公司分别赔偿袁某及其妻子李某精神损害抚慰金4万元和3万元。 “这起为小孩诉讨‘性爱权’的案例，应该引起法律界人士的关注。”身兼律师身份的熊延生教授表示，性权利也是一种最基本的人身权利，应包含在生命健康权之内，但遗憾的是，尽管目前我国民事法律对保护公民生命健康权有明确规定，但对具体的性权利却没有明文提出保护。 徐国强则认为：“无论是健康权，抑或独立权利，维护夫妻之间性生活的权利，符合《侵权责任法》的立法目的，即尽可能的保护更多的民事权益。”因此他认为，对一些疑难、复杂、无法可依的案件，法院不能拒绝司法，而应根据法律规则裁决，“如果没有法律规则，则依据法律原则、法律精神和法律目的来进行裁决”。(文/元春华 李莉 记者杨海涛 刘帅 图/记者韩长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