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讼减费莫陷入“摩纳哥的囚徒”困境

法制日报

　　如何在司法正义与司法成本之间截取一个平衡点，实现公平与理性的共存，对于司法制度设计者而言，仍任重而道远

旁观者言

欧阳晨雨

　　媒体最近报道，在新的《诉讼费用交纳办法》开始实施后，与老百姓利益密切相关的一些小额民事、婚姻、知识产权行政诉讼案件诉讼费随之出现了大幅下降，甚至出现了“诉讼拥挤”的局面。有法官就担心，在案件激增的情况下，如果财政保障不到位，法院将面临严重的生存问题，这样到头来，会造成新的“打官司难”。
　　司法是实现公平与正义的国家公器。然而“打官司”成本过高，即便是国家公器，在市场经济下，也会像秉承经济人理性个体一样，处于不得不选择另外一种“交易方式”的窘境当中。比如，一些地方出现的追债公司就获得了不错的“市场”口碑；又比如，很多人对于一些小额诉讼干脆选择了放弃，理由往往是成本上不划算，如此等等。当然，在法治的状态下，这种寻求法律体制之外的“精明规避”，无论如何都只是一种次优的选择，让民众将司法审判作为自己理性而自觉的选择，才是司法制度设计者们考虑的出发点。由此看来，诉讼费用降低，体现了司法谋求制度改善的努力，值得赞许，但是否会出现类似“摩纳哥的囚徒”困境问题，笔者仍不无担忧。
　　法国作家莫泊桑有篇荒诞不经的小说，叫《摩纳哥的囚徒》。法庭依照法律判处一个小伙子斩首。但是，摩纳哥既没有刽子手，也没有断头机。国王决定向别国租借断头机，但法国要一万六千法郎，而便宜一点的意大利也要一万两千法郎。法庭讨论后决定，把死刑减为无期徒刑，将犯人投进了监狱，派个看守看着，并负责从御膳房打饭给他。但不久后，国王发现这项新增的开支太大了，于是决定撤去看守。后来国王又决定，干脆让这个犯人离开摩纳哥。但意想不到，犯人竟然不愿离开。最后，国王给了犯人一笔六百法郎的年金，这个摩纳哥囚徒总算迁到国外去了。
　　逃避了法律惩处的摩纳哥囚徒，只是作家笔下的杜撰之作而已，但是小说揭示的司法正义与司法成本问题却很耐人寻味。牺牲司法正义、降低司法成本的极端做法，无疑不可取，但是，不计成本实现的司法正义，也绝非理性。比如，在财政拨款有限的情况下，诉讼费是法院财政保障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今诉讼费大跌，一些地方政府对法院的财政倾斜却尚未发生任何变化，这让不少法院苦恼。而诉讼费用降低后，随之而来的诉讼膨胀，是否会成为法院不堪承受之重，也值得我们深思。
　　在一些基层法院，近年来普遍出现案件数量迅猛增加的现象。案件攀升带来连锁效果，如群众的讼累增加、矛盾不能得到及时处理，而收案数量快速增长，也必然造成办案周期拉长、积压案件增多、办案质量不稳定乃至下滑。当事人将纠纷诉至法院，是希望通过“打官司”来实现自己的多重需求：包括解决纠纷、化解矛盾、辨明是非、惩罚对方等。但这种多元需求，在收案数量攀升的背景下，显然不可能得到全部满足。
　　诉讼费用降低了，这是一件百姓获利的好事，但是对于司法改革而言，这还只是一个开端。如何在司法正义与司法成本之间截取一个平衡点，实现公平与理性的共存，对于司法制度设计者而言，仍然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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