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司法裁判过程,就是一次多元知识的实践,一次对法官智力和知识的挑战。一方面,它是一项专业的法律知识实践,一切明断于法;另一方面,它亦是一项社会知识的实践,通过多元社会知识化解纠纷的司法过程的性质绝非“自动售货机”的隐喻所能涵盖,因为“法典是有限的,而生活之树常青”,法律自制定颁布之日起,就注定落后于社会生活。因此,法官需要调动自身的知识结构,联结起静态规则与动态生活之间的空隙,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守护正义。 法官作为定分止争的裁断者,其所运用的知识并不是由某些既定规则或制度所圈定的,而是由司法实践决定的。法律文本知识只是司法审判的基础性要素和主要依据,然而,如何准确地认定证据、裁剪事实,如何在调解中有效促进当事人达成合意,如何协调情、理、法的冲突,如何更有效地解决纠纷,如何实现法律效果、社会效果和政治效果的统一,需要的不仅仅是理性的法律知识,也需要社会学、政治学等社会科学知识。在当前法官队伍职业化建设的过程中,保障这些多元化知识的有效供给,避免知识“供给不足”的困境,也是不可忽视的。 法官的知识结构,不仅应包括法律专业知识,还应包括超越专业“藩篱”之外的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社会学等知识。在社会分工日益深化的今天,如果法官缺乏法律专业知识,就只能是个门外汉,无法厘清纠纷中千丝万缕的法律关系,但如果缺乏政治学、社会学等知识,就可能成为一名跛足而机械的法律工匠,无法打开当事人的“心结”,无法使裁判获得良好的社会效果。实践证明,单一型的知识结构已经越来越难以满足日益多元的纠纷解决需求。 实际上,任何知识都不是封闭的,而具有自身的“开放结构”。法律知识也是如此。司法需要以法律知识为轴心,以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等知识为半径的同心圆结构,方能获得最佳效果。美国著名大法官卡多佐在论及司法过程的性质时,总结了至关重要的四种司法方法或知识——“一个原则的指导力量也许可以沿着逻辑发展的路线起作用,我将称其为类推的规则或哲学的方法;这种力量也可以沿着历史发展的路线起作用,我将称其为进化的方法;它还可以沿着社区习惯的路线起作用,我将称其为传统的方法;最后它还沿着正义、道德和社会福利、当时的风气的路线起作用,我将称其为社会学的方法”。这些方法的背后,正是法律之外多元知识的支撑。 从模范法官宋鱼水的司法实践中,我们就能明显感觉到这种法官知识的魅力,宋鱼水之所以能成为模范法官,不仅是其对法理有着深刻、全面的理解和把握,能应对疑难、复杂的新型案件,更在于其法律之外的知识储备。例如,深谙情理、事理、民俗的社会学知识,正确定位法官职能、司法功能、社会大局的政治学知识,深刻洞察当事人行为表现、心理状况的心理学知识等。正是这些多元的知识结构使宋鱼水能够得心应手地辨法析理,使当事人胜败皆服。 我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法律只是“规则丛林”中的一棵大树,只是治理社会的一种规则。没有多元知识供给作为支撑,司法审判的合法性将难以完成自我救赎。法官应该谨记,法律知识永远只是纠纷解决中的一种知识,而不是全部知识,法条主义或法律本本主义绝非案结事了、息事宁人的灵丹妙药,法官不仅要精通法律,更要注重其他知识的获得。当法官陷入规则泥淖而不知所措时,请听听卡多佐的教诲“历史或者习惯、社会效用或某些逼人的正义情感,又是甚或是对渗透在我们法律中的精神的半直觉性领悟,必定要来援救焦虑不安的法官,并告诉他向何方前进,从而做出选择”。 (作者单位:重庆市石柱土家族自治县人民法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