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模式”为城市基层如何提高自治能力提供范本

“杭州模式”为城市基层如何提高自治能力提供范本

居委会选举时，一位老人正通过电子显示屏查阅候选人信息

　　《意见》明确指出了目前城市社区居委会服务设施薄弱、工作经费难以落实等“瓶颈”所在，同时也提出了解决之道。比如在经费来源上，首次规定居委会成员报酬将纳入财政预算;在选举方式上，明确居委会选举由选举委员会主持;在社区建设方面，建议将居委会工作用房纳入各种规划。

　　“实际上，《意见》许多内容杭州都做过探索。”浙江省杭州市民政局局长邵胜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说。

　　《意见》设计的蓝图:不断健全城市社区居委会组织体系，努力壮大居委会工作队伍等，在杭州市上羊市街社区都有了现实落点。

　　“我们有了‘定心丸’”

　　要说居委会建设的“杭州模式”，那还得从成立于1949年10月23日的上羊市街社区居民委员会说起。

　　2008年，该社区居委会被国家民政部确认为“新中国第一个居民委员会”。它的诞生标志着封建保甲制度的终结，基层民主自治正式走上历史舞台。杭州社区居委会建设也从此找到了“发展的动力”，各项工作不断推进。

　　11月22日，笔者来到杭州市上城区吴山脚下紫阳街道金钗袋巷，走进与“中国社区建设展示中心”合院办公的上羊市街社区居民委员会。优雅古朴的办公场所内，电脑网络化办公设备一应俱全，一切都井井有条。

　　“《意见》的出台，给我们这些社区工作者吃了颗‘定心丸’，工作起来更有干劲了。”杭州市上羊市街社区居委会主任芮佳南表示，觉得压力更大了，责任也更重了。

　　芮佳南是1985年出生的年轻小伙，大学学的是化学专业。别看他年龄不大，做社区工作已有了3年的经验。今年5月他通过直选，以高票当选该社区居委会第十八任主任，成为杭州社区居委会中最年轻的主任。

　　如今，新的上羊市街社区居委会所辖面积0.206平方公里，现有居民3148户，常住人口8934人，流动人口2000人。

　　和芮佳南一起工作的13名社区正式专员还有5名，分别负责维稳、城管、劳保等工作。

　　“现在社区正式人员男女数量相当，除了两名专科生，都是本科学历，平均年龄约35岁。”芮佳南说，“最重要的变化不是这些，而是政府对社区的重视程度、居委会职能以及各方面的工作环境、条件都已经发生巨大的改变。”

　　芮佳南说，对于《意见》中涉及的经费问题，杭州早在2008年就专门发文，市区两级财政大幅度提高了社区工作者的待遇。“现在不仅‘人头费’有保障，每年三四十万元的工作经费也在逐步提高中。这些年，杭州市政府在这方面的投入在全国也是领先的”。

　　但是，“芮佳南们”早已不再满足于硬件设施的完备，他们更加注重理念与实践的创新和探索。在大家的努力下，“333十X”社区大服务体系架构的实验已取得初步成效，他们要力争继续成为新时代的社区居委会样板。

　　“333十X”社区服务架构即:3个主体(政府、社区、社会)，3种体系(公共服务、自助互助服务、便民利民服务)，3类载体(社区公共服务站、居民议事中心、大管家服务社)，X个项目(目前有39个提供吃、住、行、游、购、娱、健等与生活密切相关的服务项目)。

　　现在，上羊市街社区居民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居委会的“一门式”办事大厅太方便了，办理各类公共事务不用出远门，到这里就可以搞定;居委会的24小时值班制度及一岗多能的AB岗制度，让居民遇到急事按社区门口安装的“门铃”或者拨打两部值班电话，或者通过自家社区安装的“居家宝”一键呼叫系统就能寻求帮助……

　　综治工作站、党员服务站、邻里值班室、和谐家庭工作室、好心情工作室、矛盾纠纷会诊室、社区老年食堂等，让居民可以享受各取所需服务;停车管理监督队、老年食堂健康督导队等衍生的民间组织，让这个最具历史感的小小居委会为居民服务有了新的渠道……

　　“‘黄金政策’实打实”

　　“上羊市街社区居民委员会只是杭州众多社区居民委员会的一个缩影。”在杭州市民政局基层政权与社区建设处处长周伟华看来，《意见》的出台，将推动全市和谐社区建设新一轮的发展。

　　周伟华说，杭州市委、市政府一直以来都很重视社区居委会建设。2005年，该市市委办公厅、市政府办公厅就印发了《关于加强社区居民委员会规范管理的若干意见(试行)》，从加强制度建设、设施管理和规范资产管理、提高管理水平等方面提出了要求。

　　其中，围绕落实“有人办事、有钱办事、有房办事、有章办事”问题，该市曾于2008年11月专门制定下发“1十4”文件。其中，提高社工待遇和建立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是两大亮点内容。“毋庸置疑，我们走在了《意见》的前头。”周伟华说。

　　具体而言，“1”就是《关于进一步推进和谐社区建设的若干意见》;“4”就是《关于解决社区党建工作保障若干问题的通知》、《关于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建设的若干意见》、《关于提高杭州市区社区专职工作人员工资福利待遇的意见》、《关于印发<社区工作人员和经费配备标准>的通知》。

　　“‘1十4’文件的制定出台，有力地破解了社区建设中出现的各类矛盾和问题。”邵胜深有感触地说，其中涉及的20条举措，大幅度提高社区工作者工资福利待遇，还明确了社区工作人员和经费配备标准，让“小巷总理”能放心、放手去工作。“20条举措，可谓条条‘真金白银’，是名副其实的‘黄金政策’。此举为以事业留人、以感情留人、以适当待遇留人‘三个留人’打下了坚实基础”。

　　与此同时，杭州市委、市政府立足社区工作实际，在借鉴兄弟城市实践经验基础上作出了一个重大决策，即设立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形成社区党组织、社区居委会、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三位一体”的社区管理新体制。

　　改革开放以来，原来不少由政府包办的事务，政府不再包办，推给了社会;一些原来由企业包办的事务，企业也不再包办，也推给了社会。而社会组织发育相对滞后，承接从政府、企业剥离出来的事务的能力有限，从而导致大量社会事务都沉淀到社区。

　　“从这个角度来看，社区工作负担重是一种必然现象，恐怕在相当长一个历史时期里，这种现象都会存在。”邵胜说，杭州的“三位一体”模式，是对下属模式和专干模式的整合、拓展、提升，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模式”，其主要特点是交叉任职、分工负责，条块结合、合署办公。

　　所谓“交叉任职、分工负责”，就是社区党组织、社区居委会、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三套机构实行交叉任职、分工负责。

　　一方面，三套机构实行交叉任职，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站长由社区党组织书记兼任，副站长由社区居委会主任兼任;书记、主任“一肩挑”的社区，副站长由社区党组织副书记或社区居委会副主任兼任。这样，社区党组织、社区居委会的每一位成员和每一位社区专职工作人员都成了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工作人员，他们既是社会工作者，又是社会管理者。

　　另一方面，三套机构又实行分工负责。社区党组织负责社区党建工作，负责对社区各类组织实行领导;社区居委会负责履行社区自治组织功能;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承担社区公共服务和社会管理职能。

　　所谓“条块结合、合署办公”，就是今后除了社区警务室、卫生服务站以外，“条条”在社区设立的其他站(室)，原则上全部纳入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同时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对由上级部门主管、独立设置的社区警务室、卫生服务站负有监督职能，必要时可协调这些站(室)参与社区工作。

　　另外，杭州市委、市政府还特别明确，今后凡进入社区的行政事务性工作，都必须按程序报经市、区两级社区建设领导小组审核批准。凡不合理、没必要或不符合相关条件的，一律不得进入社区;经审核批准进入社区的行政事务性工作，要切实落实“人随事转、费随事转、权随事转”;对部门擅自下达或没有做到“人随事转、费随事转、权随事转”的行政事务性工作，社区公共服务工作站可以说“不”。

　　“有创新才有出路”

　　《意见》明确社区居委会选举由选举委员会主持，建议将社区居委会工作用房纳入各种规划。

　　“杭州早在1998年就出台了《杭州市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城市居民委员会组织法>办法》，以及2006年以地方立法形式出台了《杭州市居住区配套设施建设管理条例》，将相关内容列入其中。”邵胜说，“特别是我们的‘小巷总理’直选，那可是搞得有声有色呢!”

　　邵胜告诉笔者，杭州每三年举行一次社区居委会换届选举工作，“今年已经是第四届了，在直选比例、投票方式等方面都有很大突破”。

　　据统计，杭州全市实际换届的576个社区居委会中，有507个社区实行了直选，直选比例达到88.02%。其中，上城区、西湖风景名胜区、淳安县、建德市全面实行直选。

　　“15个社区居委会直选时首次采取电子投票。此举填补了全国基层组织选举投票方式的空白，有效防止了贿选，杜绝了废票，提高了效率。”邵胜说，“值得一提的是，我们还首次尝试借鉴国际选举惯例，引入与国际接轨的选举观察员制度，对选举全程进行民主监督，确保选举合法公正。”

　　作为亲历者，芮佳南一说起当时参加直选时的情景就显得特别兴奋。“所有候选人的竞职演说视频都被搬上了数字点播电视，社区居民足不出户就能提前在家点播候选人的照片、简历和竞职演说。”

　　正在一旁办事的居民李阿姨忍不住插话说:“他的资料，我提前就在家里的电视上看过了，小伙子很年轻很有干劲，我就选他了。”

　　同样，作为观察员的美国纽约长岛大学教授白桂娴也不禁感慨道:“我在美国是研究比较政治学的，所以对这种选举比较感兴趣。说实话，我欣赏杭州社区这种选举形式，比较有参与的氛围。”

　　“当然，杭州的社区居委会建设工作虽然走在全国前列，但是人才问题似乎仍然比较严峻。”邵胜说，近年来，社工招聘不断，但专业人才还是偏少，且流失严重。“杭州市从2008年国家开始实行社会工作师职业资格考试以来，只有1030人取得助理社会工作师职业水平证书，近400人取得社会工作师职业水平证书，而杭州有近900个社区，专业人才极度匮乏”。

　　令人欣慰的是，这个问题引起了杭州市委、市政府的重视。在全面提高社区工作者素质和待遇的基础上，该市于去年底出台了《关于加强社区工作者队伍建设的若干意见》，提出了推行职业资质准入制度、“民生项目”工程、分级培训制度、特殊津贴制度、设立“社区工作者节”等创新措施。邵胜认为，这有利于规范社区工作者队伍建设。

　　谈到下一步打算，邵胜表示，今后，将进一步加强社区居委会的自治能力建设和社区社会组织的培育发展，提升管理服务水平。同时，以每年一度的“社区工作者节”为载体，围绕社会人才队伍建设，进一步加强社区工作者队伍的能力素质建设。“目前，市政府已经明确，按每100户20平方米的标准，增加配备社区服务用房，用于社区养老”。

　　“要完成这些目标，《意见》的出台无疑提供了一个好契机。”邵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