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好! 现在讲《归田录》第十三篇《性相远》。我们都知道《三字经》开头四句话:“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里边说的是“性相远”,我们就看一看欧阳修这一篇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由于《三字经》传播得很广,没人怀疑“性相近”。是不是欧阳修说错了? 说的是宋绶和夏竦(song音耸)两个人在考试出家的小和尚。这些小和尚还没取得度牒,要经过考试才能取得度牒。度牒就是和尚的身份证。考试需要诵经,其实这种考试就是象征性的,只要能背下来,就发度牒了。从这一篇看出来,宋朝时候的小和尚要取得正式的身份,必须要经过考试,而且这个考试级别还相当高。这儿的宋绶、夏竦可不是一般般的人物,两个人先后都当过宰相。在考试这些少年和尚的时候,其中有一个少年苦行僧,就是行者,《水浒传》里边不是有“行者武松”么,就是这类人,让这个行者背诵《法华经》,背不过去。宋绶和夏竦就问:“你们学习了多少年啊?” 这个行者就回答说:“十年。” 宋绶和夏竦就笑了,也怪可怜他呢,两个人就分别取过来一部《法华经》,他们两个亲自背。宋绶用了十天,夏竦用了七天,两个人就把《法华经》背下来了,而且不漏一个字。 欧阳修最后作了也是七个字的评论:“人性之相远如此。”就是说,我们的人性相差这么远的距离,由此可见一斑。 相反于《三字经》的“性相近”,他来了个“性相远”,这个结论是这样得出来的。这个故事非常清晰,非常短。主要是牵涉到两个人物和“人性相远”这三点问题,咱们来作个透彻的分析。宋绶和夏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们来看一看,这两个人来考试这些少年和尚,他们到底有多高的身份? 我们都知道“唐宋八大家”里边有宋庠,八大家有的说曾巩,有的说宋庠,宋庠呢还有个兄弟叫宋祁,他这个宋,跟本文里边讲的宋绶,不是一个宋。这个宋绶呢,是现在河北省赵县人,赵县在古代叫常山郡,《三国演义》里边赵云老是爱说:“某乃常山赵子龙也。”这个宋绶就是常山人,为了区别宋庠和宋祁弟兄两个,就把他这个宋称为常山宋氏。 宋绶,这个绶是绶带的绶,鸟丝旁一个接受的受,他是991年生,1041年死,活了五十一岁,字公垂,常山宋氏,是北宋中期的文学家和书法家。他的笔记在生前就传遍朝野,由于他是朝廷重臣,所以他的笔记和书法朝野上下都非常闻名。而且他所记的笔记内容,多是官僚、皇帝处理政务的一些事儿,也是零碎的,想起来什么就记什么,当时他这种记笔记的方法就专门命名为“朝体”。四十一二岁称为参知政事,副宰相。到了五十岁的时候,向皇帝递上去《攻守十策》,研究的兵法,就是我们北边的两个大国,宋夏之间该怎么干,宋辽之间该怎么干。皇帝看了以后大为赞赏,就把他从地方召回朝廷,管枢密院,专管军事的,相当于宰相地位,接着又任兵部尚书、参知政事。 咱们再看夏竦,宋绶相比夏竦的名气低得多,夏竦在历史上是非常有名的宰相,几次入朝当任宰相,而且两次封公爵。 夏竦,这个竦字好多人不敢念,光知道有这么个人,念song耸,耸立的耸。他也是一个文学家,985年生,比宋绶要大好几岁,而且比宋绶多活了十年,他这个人文采不是一般的高。他还是一位古文字学家。在宋代之前,对那些大鼎上,那些钟上,我们知道周代、商代末期一些钟鼎上刻的文字,宋代以前没人认得,夏竦是第一个认出来的,所以非常知名,为中国汉字的传承做出了杰出贡献。 他先后当过枢密副使,又当过参知政事,并且在当地方官的时候就升到了正宰相级别。可见宋代一些大州的知州级别都相当之高,比如苏东坡第二次到杭州是以翰林学士身份下去的,这个级别仅次于副宰相。夏竦到晚年的时候又当宰相,并且封英国公。又停了几年,改枢密使,总管军事。又停了几年,又当文职宰相,再封郑国公。爵位都是公爵,但是地盘更大,享受的俸禄更多。到六十六岁那年,黄河决堤,以宰相的身份监督修黄河,开封挨着黄河么。在大堤上昼夜操劳,由于被雨淋了,一病不起,就这样病死了。 夏竦最大的功劳,是带领范仲淹、韩琦镇守西北进行的宋夏战争。最开始连着三次都打败了,而且 有人被活捉了,导致范仲淹、韩琦被罢官。夏竦发现里边,其中最惨的一次败仗,当然那个将军也战死了,他亲自去为那个将军收尸的时候,从这个人的铠甲里边发现了一封信,是范仲淹亲自指示他该怎么打怎么打。夏竦一看,他这个败仗是没有听范仲淹的,就赶紧奏明朝廷,不要罢范仲淹的官,是另有原因的。最后朝廷再次起用范仲淹,还跟韩琦一起,当夏竦的副手。最后一仗的时候,把西夏打得丢盔卸甲,损兵折将。而且这一仗把西夏打得元气大伤,一蹶不振。李元昊只好进表称臣,成为儿皇帝。 所以,他一生当中不管文职宰相,还是武职宰相,都当遍了,两次封公,这在宋朝是地位异常之高的。 除了培养范仲淹、韩琦这样威名赫赫的人物,还培养出了北宋著名的宰相庞籍。前边《东坡志林》里边说老包认为庞籍是奸臣么,参过庞籍的本。其实庞籍也是很有本事的一个人,也当过宰相,他早期的时候,就是跟着夏竦混的,他执政的很多方式方法都是跟夏竦学的。当然历史上也有人评价夏竦是一个阴险的人,他培养出来庞籍。那庞籍呢都说他是奸臣,又培养出来个司马光,司马光前半生一直跟着庞籍跑。这是被认为是奸臣的几个人的师承关系,脉络。但是,相比来说,他们所谓的奸臣,只不过是跟寇准啊、包拯啊那些耿直的人相比,比较圆滑一些。事实上,他们都不是真正的奸臣,既没有想当皇帝,也没有对老百姓不好,也不是说不为民做主,也不是贪赃卖法,他们主要是政见不合,所以,北宋早期、中期,严格意义上来说没有什么奸臣,是这样一种概念。你比如司马光跟王安石不对付,主要是政见不合,那你说司马光就是奸臣,那不合适,明显的司马光不是奸臣。这是关于夏竦这个人物,我们老是读历史会碰到这个人名,不敢读这个字,他是这样一个人物。 这一篇,欧阳修通过讲了一个故事得出了“人性之相远如此”的结论,从宋绶、夏竦两个人的举动来证明他这句话是对的。可见,《三字经》就说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