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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梅春来 方洪，又名“方竹笋"”，居于重庆，惯用戏谑词句讽刺政要，李庄案二季检察院撤诉，其发帖说“这次就是勃起来屙了一坨屎叫王立军吃，王立军端给检察院，检察院端给法院，法院叫李庄吃，李庄原律师说他不饿，谁屙的谁吃，这不退给王博士了，他主子屙的他不吃谁吃？”。 在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如此文风极不雅之句，却因方洪劳教竟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如今细思，才明白这是当时的舆论对极权的一次叛逆。后来温相在发布会时公开告诫当时的重庆市政府要反思，言犹在耳人去楼空，只有嘉陵江依然如故，武侯祠前“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的联语也依然高悬，只不过后人只喜门前拍照，而不喜在联前深思，或许深思的结果就是方洪的劳教两年。 重庆的唱洪打黑，一时风云无限，重庆模式几有取代改革开放之国策，做蛋糕和吃蛋糕的争论引起群雄窥测，而上下两层极端，民间首鼠两端，造就了时局的演变，文革之土壤再开孽海花，依稀中已然萌芽，所以老而不死者盼望文革重来，好借着由头乱中取利，说不定再斗斗土豪分个娇娘，好将原已固化的阶层打碎。而穷途困境、失意的文人政客，自怜于一身王霸之术，却苦于无明主之寄托，也期望沧海横流，乱世枭雄，好成就自己的帝师之业，顾盼于指点江山。 但雄图霸业却毁于“一坨屎”，小不忍则乱大谋，劳教和黑打，最后耳光响亮处，终究汇齐于秦城，却让世人见证，时局之变乱起于谋划，却终结于偶然，但我辈依然庆幸过早，以为权奸伏法，从此朝纲已正，士风蔚然，却不料老虎越打越大，景阳岗上我们依然是三碗不过岗。销号、禁言、以散布谣言之名传唤，以寻衅滋事刑拘，若干年之后，竟然以为薄王亦不过如是，毕竟他们虽然恐怖却局于一域，岂不知红潮泛滥，了无边界，普天下，莫不是臣民，哪有余地可以让书生苟喘。 生活如此之沉重，思想如此之禁锢，山城之重庆，碌碌之乡民，又如何可以安逸得起？时局之维艰，高压之威势，却总有几个不识时务者，以调侃、戏谑之词句针贬于时事和时政，方洪就是这类“嘴欠”的人，常常借酒抒怀，围坐在重庆的火锅中指指点点，若无旁人般纵横挥斥方遒，此类就是川蜀乡土方言的“摆龙门阵”。然而莫谈国事之下，在民间摆个“摆龙门阵”也是极度危险，方洪劳教后，其子为方洪奔走，不久也犯罪了。其情节，远不如汉文帝时期的缇萦救父之典故，遥想千年之前的文帝却能悲其意，除肉刑，如今共和之后反而没有了自然权利，有时真为那些为此国流血牺牲之先烈所痛哀。 早知如此，你们又何必抛头颅、洒一腔热血。在此，我为你们亦掬一把清泪，奠我痛失之权益。 回首凭记忆，看当时的重庆风云，曾几何也是波澜壮阔，意外激活了一个时代精神。如今沉寂，江湖上只留下些传说。方洪的劳教案，前季由斯伟江和袁裕来担纲，后季的赔偿案由我和重庆名律游飞翥接任，但现在当事人方洪梦里沉醉不起而作古，重庆打黑与反打黑所展现的一幕幕人与事，如图画故事，曾经的激扬文字，曾经的救生民于水火，如今早已散去。老浦为言论自由奋了斗一辈子，临了临了却因六条微博被强制性下线，游飞翥律师的事务所被税务查得几近解散，斯伟江销号后已隐退，我因“散布谣言”传唤后，同样是兴意阑珊。只留下个袁裕来非要死磕出一个法治中国，却碰上了千年不遇的中国梦，我们劝他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那是北京才有的天上人间。 而方洪也是不会轻易听别人劝的，他生前活的痛快，死得也潇洒，居然是醉死，倒与魏晋的阮籍成了故友，而王立军残了，薄形同软禁，这两人的快意恩仇却远不如方洪来的安逸，如果地下真有世界，不妨再摆个“龙门阵”。 至于说劳教因方洪等人而废除，我等参与者亦可以额手称快，也不过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而已，依如今之情势，似乎又非得换一批甘洒热血写春秋的豪杰之士来滌荡不可，只是不知这种原地循环何时可以罢休？ 如今方洪已经故去，我奠方洪其实也是提前奠我自己，他活得真的很率真，不像我们装的太久，老觉得我们的努力有什么法治意义，其实真不如一杯酒。 |
